纯蓝冷冷的看着小银子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冷哼了一声。
“纯蓝,皇上还没有来麽?”淑妃腆着大肚子问门口的婢女,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在宫里走来走去,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端庄。
纯蓝从宫外走了进来,在淑妃耳边低语,只见淑妃的脸骤然变色,胸口上下起伏不定,几乎晕厥。
这个皇上可真是多情的种子,就是鲁国的公主也不放过,看来,她也要好好地会会这个鲁国的公主,给她点儿警告。
“纯蓝,明天我们这样……”淑妃神秘的压低声音,心生一计,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凸起的肚子上,不知道,一个孩子,能不能换回那个男人的关心和宠爱。
纯蓝会意的点点头,烛光摇曳,阴晴不定。
清晨,伴着一缕晨光把人们从睡眠中叫醒,万里无云,阳光明媚,难得的好天气,皇城里的人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街市上又开始了小商贩讨价还价的喧嚣,不远处的田野里,草长莺飞,万马齐喑,都是一派安定和谐的景象。
皇后的衣冠冢前,不知何时种植了两株槐树,槐花遍布树枝的枝枝叶叶,挥洒着白色的静谧,白色的花瓣落了一地,如同悠长的白毯,夜阑和鲁昭公主等几人一身便装站在坟前,冷秦逸拔去坟上的杂草,把带来的酒水洒在坟边:“大姐,秦逸来看你了,三年没有见姐姐,二姐一定很想秦逸吧,”冷秦逸想起之前与冷寒凝共处的日子,鼻子一酸,把酒洒在地上,“二姐,你保护了我,我却保护不了你,弟弟太无能了,枉为男儿,二姐以前告诉过秦逸,身为男儿,就要心怀天下,胸纳万民,以保家卫国为己任,报效国家,我做到了,但是,二姐,你不是说过你要等我回来麽,你为什么先离开了?”
“二姐,爹不在了,你也不在了,现在只剩下我了,秦逸很羡慕大姐,不用再背负尘世的旧债,不用为了我们冷家的事情烦恼,可以开开心心的离开。”冷秦逸冷叹一口气,“这一次回来,我就不走了,以后,我天天为姐姐扫墓,陪大姐聊天,不让二姐孤单的一个人,以后,我来保护姐姐……”
“皇上难道没有什么话对皇后讲麽?”鲁昭公主凝视着身边的帝王,低声的问道,花飞满天,满心愁思。
“朕想说的话,皇后明白,朕与贤皇后心意相通。”夜阑看着孤单破旧的坟冢,心怀愧疚,理不直气不壮,躬下腰,大手拔去几株生长茂盛的小草。
“本宫尚有一事不明,还请皇上明示,不知道为何国母的坟冢没有迁入皇陵,而是在这荒郊野外?”鲁昭公主缓缓地向前一步,柔和的语气含着几分压抑的不满,如同质问一般。
夜阑危险地眸子扫过鲁昭公主,这个公主未免太无理了,竟敢质问他,容颜微变之后,“这倒不然,北寒亦有北寒的规矩,实在是事出有因。”夜阑缓缓地说道,为皇后上了一炷香,听小银子昨日回禀,这鲁昭公主是滴水不漏,对北寒都是新奇和陌生,骤然对皇后还活着的希望化为虚有。
鲁昭公主突然绕过夜阑,甩袖而起,紫色的纱衣,随着微风轻轻飘起,缓缓地转动,灵动的舞步,在这个充满悲伤的地方滑动,紫衣甩动,美目流转,犹如恣意飞翔的大雁。
冷秦逸看到此情此景,眼眶一热,不顾身边人的探究,绕过夜阑,随着鲁昭公主一起舞蹈,僵硬生疏的舞步,蕴藏着多年的姐弟情谊。
两个生命毫无交集的人,一紫一蓝,似是翩翩起舞的蝴蝶,即将飞翔,远游天际。
花谢花飞花满天,孤坟原野情何堪,江山万里风吹尽,何以萦绕美人间,倩影留恋凡尘里,枯蝶笑飞白云山。
“鲁国女子鲁昭参拜皇后娘娘,愿皇后魂魄安息,免受沉沦之苦。”鲁昭公主正式深深一拜,这一拜,表达了对皇后的感激。
树林里,两个身影随着光影闪烁。
“真是无巧不成书,在这里也能遇到那个男人。”斗篷下的刘雪儿发出沉闷的声音,真是奇怪了,难道两个人真的有心有灵犀。
“凑巧而已。”冷寒凝垂下眼睑,眼神飘过手上的疤痕,这道疤,本可以治愈,但是她却不想,说是爱麽,一道伤疤都不想擦去,说不爱,却被他的喜怒哀乐牵引。
“你的心事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心事你却了如指掌,你比我高明,却比我更痛苦,如果你是害怕时间会让那份感情变得平淡,甚至慢慢隐去,那你就错了,时间不过是一剂治愈伤口的良药,却不能让人忘记曾经发生的事情,每次见到那个帝王,总是一脸的落寞,你比我更清楚,他的地位给了他权力,也给了他无法摆脱的宿命,他是这个世上最可怜的人,你反而是最幸福的,虽然你不敢见他,但是毕竟你知道他活着,而他却以为你死了,这世上的事情,真的是谁也不敢保证谁活的潇洒。”刘雪儿大发感慨,说了一大串,以前只是喜欢冰着脸,从来不知道自己回了京城之后,会可以恣意的笑,重新审视生命。
“雪儿,你比我更看得懂他。”冷寒凝眸光一颤。
刘雪儿看向原处正要离开的身影低低的说了一句:“他也是个可怜的人。”可怜的在重病之时被送出宫,寄养在别人家里,可怜的在发烧的时候撕裂一条又一条的床单却忍着不吭声,维持着那份所剩无几的尊严。
“你想见他麽?”刘雪儿骤然一问,揭下冷寒凝的斗篷,冷寒凝目光中的一丝惆怅一闪而过,恢复了冰冷的面容。
“我没脸见他,也不敢见他。”冷寒凝浅浅的抽了口气,容颜的瑕疵,已经让她无法在他心底扎根。
“一道伤疤就真的那么重要麽,重要的让你躲着所有的人?”刘雪儿错综复杂的眼神,同样是几分落寞,自己脸上的伤疤,不也一直是自己心中的一个痛麽。
冷寒凝沉默不语,拿回斗篷,却被刘雪儿抢了回去,一使力,扔向原处,借着风力,落在坟前,惹来巨大的声响,冷寒凝心里一紧,匆忙的转过身,只留下一个黑色的背影,心跳顿然加速的紧张。
“什么人?”夜阑回首,不怒自威,瞥见一个身着黑衣,青丝垂落在腰畔的女子,接着冷秦逸迅速挡在在夜阑面前,握住腰间的佩剑,全身警惕,做出护驾的姿态。
“路人。”刘雪儿已经不见了踪迹,整个深林只有冷寒凝一个人作答。
“地处荒郊,姑娘何故一人至此?”冷秦逸冷声问道,荒郊野外,一个女人家,身影单薄,柔弱如水,反而四处游荡,不符合常理,军人的警惕告诉他,这个女人有问题。
“误入深林,故而迷路,打扰了各位,小女子这就离开,抱歉。”冷寒凝平波宁静的说道,心底却是另一般滋味,那是她的亲弟弟,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却不可以相见,指尖突然间颤抖了一下,不疾不徐的若无其事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