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转过头阴测测的盯着夏老爷:“你刚才嚷嚷着要发卖谁呢。口气不小啊,我的婢女几时轮到你来教训了。”
她掏银子请来的婢女,听你的话作甚。
夏老爷一见女儿来了,就知道这瓜子十有八九是拿不到了。又见女儿一脸阴沉的盯着他,看得他心里直发怵,只能暗暗的给自己打气,定要拿出当父亲的威严来。
刻意清了清嗓子道:“她一个卖身的婢女,吃穿都用我夏府的,却还敢违抗我的话,爹爹我当然要把她发卖出去,我夏府可不养这样的奴才。”
说完还暗自得意了一下,这下子看女儿还有什么话好说。
夏听凝‘啪’的一声大力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夏老爷的身子直抖了一下。
“你养的奴才?哼。梨院里的下人统统都是我从外边买来的,卖身契在我手里,每个月也是从我这儿领的月银,吃穿用度半点没用你夏府的。她们还轮不到你来使唤,更别发卖这种蠢话了。”
她的人,只需要忠于她们母子三人就够了,其他的人,都见鬼去吧。
夏老爷被反驳得尴尬极了,努力的想要扳回些颜面:“我可是你父亲,虽说是你买来的婢女,但不也应该听我的话。”
夏听凝对着他又是一阵炮轰:“你还知道你是我父亲啊,前几日是谁把我炒给娘和弟弟吃的两大袋瓜子都给掏了个底朝天,今儿个又来拿,还一次就要包上个十来份。你当我不知道呢,拿着我的东西到处去做人情。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吗,天天惦记着自己女儿的东西,你也不嫌臊得慌。”
她没去找他算账,他就该烧高香了。现在居然还敢大刺刺的找上门来。
夏老爷被说得满脸通红,才几句话就彻底败下阵来。他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还不知得被笑成什么样子,只能装傻充愣的说了句另有要事,便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走了。
夏听凝喝了口茶,边瞪了夏老爷离去的背影一眼,每次看到他,她就没由来的一肚子火气。
水氏见女儿一脸怒气未消,也不敢上去触霉头,只得无奈地带着碧茯回屋去了。
夏子云则一副摇头晃脑的样子,他就知道,爹爹每次对上姐姐,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夜晚,云层密布,遮住了半个皎洁的月亮。
水氏提着个精致的小篮子走在静悄悄,铺着鹅卵石的小路上,篮子里放着的是十来包包好的瓜子。
水氏迈着极轻的步子,小心翼翼的边左右看看,边走着。
她今晚特意早早的支走了碧茯,来到放着瓜子和一些零碎东西的小屋,想偷偷拿走些瓜子。也幸亏屋子并没有上锁,她才能顺利的开门进去。
水氏紧张又有些慌乱的包好十来包瓜子,急匆匆地放进篮子里,打算连夜给夏老爷送过去。
她不敢发出声响,生怕被女儿知道,只能边走边小心地四处张望着。
殊不知,她的一切举动早就落入了站在不远处的夏听凝眼里,只是水氏还浑然不觉罢了。
晚玉在一旁略有些迟疑的小声道:“小姐,咱们不去阻止夫人吗?”白天老爷过来要瓜子的时候,小姐不是十分震怒,扬言不准将瓜子拿给老爷的吗?怎么现在又眼看着夫人大半夜的去给老爷送瓜子,却不打算出声管管呢?
眼见水氏的身影越走越远,夏听凝收回目光,轻轻摇头道:“不用了,让她去吧。我阻止得了这次,还阻止得了她两次、三次吗?”
她娘亲的心明显就系在便宜父亲身上。而且,为了娘亲日后长远的打算,她也不能将事情做绝了。自己将来多半是要出府另过的,可娘亲呢?在这个以夫为纲的朝代,思想早已根深蒂固,怕是跳不出那些条条框框的。
她之前想带娘亲出府的想法现在想来并不现实。倘若自己将来出府了,而娘亲却执意留在这。那她现在就少不得要为娘亲先做打算。
正好可以借着今日这事,让那个便宜父亲知道娘亲对他的好,令他心存感动。也只有这样,他对娘亲的宠爱才会更加持久。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却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娘亲若想在这夏府里过得好,就必须得到当家主子的宠爱,而她那名义上的祖母是别想指望了,剩下的也就只有她那便宜父亲可以依靠了。
晚玉像是察觉到自家小姐另有打算的样子,便也识趣的不再多问。
夏听凝站了良久,才继续道:“走吧,回屋去。碧茯今日的表现不错,回头告诉她,她这个月的月银翻倍。”能够忠心于她的人,她向来不吝啬于奖赏。倒是那些她刚叫人从宜兴城带来的瓜子,就这样又倒贴给了那个便宜父亲,想想还真是叫人火大。
晚玉点点头,跟在自家小姐身后慢慢走回屋去。
而水氏那边,自出了梨院后,再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才来到夏老爷平日里办公的书房。书房外并没有人守着,但里面的灯还亮着,很明显夏老爷还未回青华堂歇着。
水氏欢喜的上前敲了敲门,随后便听见里边传来夏老爷的声音:“谁呀?进来吧。”
得到允许后,水氏连忙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夏老爷眼见走进来的竟是自己的妾室水岚,面上显得十分惊讶:“岚儿,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水氏轻巧的将手中提着的篮子放到书桌上,掀开了上边遮着的白色碎花布,笑着道:“老爷白日不是要取瓜子吗?妾身想这回恐怕也是跟上次一样,老爷是打算用这瓜子来送礼的吧。要是事情被耽搁了那就不好了,妾身便亲自包了些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