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破晓,繁密的树叶随着夏风微拂摇曳,满腹的小鸟休憩于枝头,树枝颤抖地承接住鸟儿,鸟鸣声开始在林中荡漾开来。
嘈杂散碎的脚步,急促而深沉的喘气,心脏跳动已迫近嗓子眼。
一人在前,三人追随。跑在前面的是一个穿着奶黄色紧身衣的短发少女,如此迅速的奔跑看似纤弱的身体却如此迅速的奔跑。
疾行中,少女右手从袋中夹出三枚飞镖,余光向后一扫,手向后一甩,飞镖飞向不同的方向。
在后追赶的是三名清一色黑装束的男子,蒙面辨不清年岁,面对突如其来的飞镖,丝毫未减速,稍稍侧身将其让过,继续追逐,三人同少女间的距离渐渐拉近。
四人在奔跑追逐着穿过了森林,前方除了几间小破屋之外一片空旷,而眼见着后面三人就要追上。
屋前空地,少女停住,转过身来,双手从裤子隔层中各掏出一把苦无,双手各持苦无交叉于胸前。
追赶的三人在适当的距离停下,各自拿出武器,“杏,别做抵抗了,我们只要你的脑袋,不会很痛苦的。”
“嗯,来拿吧!”杏目光锐利,将左手苦无掷出,左手再补上一把苦无,向前奔去。
站在中间的男子及时出刀挡开飞来的苦无,双手握刀迎向杏,当的一声,刀碰撞上杏右手苦无,来不及收刀,另一支的苦无已经刺了过来,持刀男子不顾重心连忙后撤,跌倒在地。
杏急促两步迈到男子身前,右手苦无高高举起!察觉到侧面的声响,双手苦无直向侧面,各挡下一只手里剑,第三只紧随而来,杏身体后仰一个后手翻躲过!
将将站稳,手持苦无的男子靠了过来,双手苦无斩下!杏支起苦无挡住,顺势向后跳出两步远,脚刚着地,远处掷来的两枚飞镖已经飞到,杏挡住一枚,另一枚擦身而过!
持刀男子抓住空隙靠近过来砍下一刀,杏左手苦无抵住刀刃,绕到男子左手侧,右手苦无还没举起,苦无男子已经刺了过来!右手苦无抵住,身后呼呼风声响起,大型的风车手里剑飞了过来!
杏右手苦无发力借力反弹,接着连续三个后手翻,落地站稳,刚才所站的位置,风车手里剑大半插入土中,杏倒吸一口凉气。
“杏,你再厉害,一敌三也是绝对没有办法的!”话毕,持刀男子同苦无男子一起奔向杏。
面对两人的夹击,还要应付着远处的飞行武器,几个回合下来,女性体力上的弱点暴露无遗。杏集中力气喘气,手中苦无也握不紧了,战斗局势急转直下,眼花缭乱的攻击让杏应接不暇。
“打不过!死,要死了。”剧烈的战斗下,杏手脚冰凉。
疲劳恐惧交加,对攻中杏疲态毕露,终于手中苦无被刀打飞,杏连退几步,再去掏苦无,一枚飞镖飞来,疲劳让杏的反应稍微迟钝,来不及反应,飞镖已擦伤杏的右手!
“淬毒飞镖!”杏紧忙从上衣中掏出一包粉末,洒在伤处,再想去找苦无,发现右手已无法动弹,麻木感迅速霸占右手,再借由手臂传递到躯干,接着向全身扩散开来。
“怎么?”杏的意识开始模糊。
“不是毒,是麻痹剂。”远处的男子慢慢走了过来。
杏的双腿发麻,无力支撑身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面前三人慢慢靠近,杏坐地向后挣扎,眼前的景象慢慢开始模糊,“不要不要不要。”杏的声音含糊不清。
前面的人似乎停住了脚步,背后被人托住,“是谁?”杏没有力气扭头去看。
一个高大的背影出现在眼前,“谁?”杏的眼皮越来越重,只看见背影腰上一把有闪电刻纹的剑。
“救我…不想死…”眼皮紧闭……
打败头巾男盗贼团的当天傍晚,梅洛蒂和两个小朋友盼回来的,是被抬回来的,奄奄一息的拉古提斯,以及满身是伤情绪低落的马尔科,其他人也各有伤势。梅洛蒂和伊莲迅速忙碌起来,纳修跑去集市买药草。
拉古提斯失去意识躺在床上,腹部上的伤出血不止,因为抬回来路上的颠簸,腹中刀子将伤口破坏地更大。
梅洛蒂抱着药箱一下子跪到床前,打开医药箱,颤抖着将箱中工具一股脑倒出来,“热水,去烧热水!火!刀子!纱布!止血草药!”将拉古提斯小腹周围的衣服割开,梅洛蒂看到拉古提斯腹上的刀柄,眼泪一下子喷涌出来。
“快啊!”梅洛蒂扯开嗓子对身后叫喊,眼泪洒得到处都是。
大家一下子都动起来了,各自身上的伤也全然不顾,只剩下马尔科坐在一旁椅子上,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伤害让他无法动弹,满身是血的他还沉浸在杀戮后的震撼感中。
“马尔科哥哥,给你擦擦脸。”伊莲递上来一条热毛巾。
“谢谢。”马尔科想伸手去抚摸伊莲的头,看到自己沾满血的手掌又收了回来,接过毛巾,“过去帮他们吧。”
梅洛蒂跪在地上,双腿颤颤发抖,死死咬住下嘴唇瞪大眼睛抑制泪水流淌,准备纱布,备好剪子,碾磨药草,梅洛蒂下嘴唇咬出了血却浑然不知。
拉古提斯安静地躺卧,失血使他面色纸白,呼吸微弱,胸腔的起伏若有若无。
“把刀笔直地拔出来,不要犹豫,戴夫!”梅洛蒂双手涂满厚厚的草药膏,话语坚决果断。
“止血棉和纱布够吗?”
“够。”
梅洛蒂深深吸气,“拔!”
拔刀的疼痛使拉古提斯身体开始痉挛,“按住他!”梅洛蒂果断命令。
刀子艰难地拔了出来,大股的血伴随刀刃的抽离从伤口中涌出,梅洛蒂双手立刻按了上去,血仍从她指缝中一股股地往外渗出,“药草!止血棉!”梅洛蒂一边哭一边喊叫。
血流不止,拉古提斯身体的痉挛随着时间流去而消失,脸上的痛苦表情也一点点褪去,呼吸微弱到可以忽略。如果蜡像一般,拉古提斯卧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梅洛蒂的努力下,出血总算是止住了。
一地用过的止血棉,床上、地上未干固的血散发出刺鼻的腥味,梅洛蒂满身的血坐在地上,眼泪已经苦干了,而拉古提斯除了浑身滚烫,已无生气。
“完了。”梅洛蒂面色如灰,新涌出的泪水让拉古提斯又模糊起来。
马尔科拍拍梅洛蒂的后背,没有用言语安慰,坐到床边,摸摸拉古提斯额头,“死了话应该是身体变冷,发热的话说明还活着,温度降下来的话也许有救!”
梅洛蒂复活般起身,跑到屋外端来一盆冷水,湿毛巾拧干敷在拉古提斯额头上。不消一会儿,毛巾的水分都蒸干了,梅洛蒂惊喜地取下毛巾,浸湿,再拧干,赶紧敷回去。
一晚上,梅洛蒂不停更换冷毛巾帮助拉古提斯降温,直到第二天中午,拉古提斯的体温降下来,呼吸开始均匀,梅洛蒂才放心地晕了过去。
几天时间点的休养,其他人的伤都逐渐痊愈,伤势最重的马尔科也恢复地差不多了。比起肉体上的伤害,心灵上的冲击对马尔科的影响更大,这两天他始终沉默寡言。
但是危机始终存在,佣兵团找来只是时间问题,留下梅洛蒂和两个小朋友照顾依然昏迷的拉古提斯,其他人一同前往之前战斗抢来的地盘,如果找到合适的藏身所,要立即搬过去。
梅洛蒂趴在床边,双手握住拉古提斯的手睡着了。朦胧中,握着的手似乎动了一下,梅洛蒂兴奋地醒来,期待地等着拉古提斯睁开双眼。
“拉古,你终于醒了。”梅洛蒂的眼泪又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拉古哥哥醒了!”门口的伊莲冲着屋外的纳修喊,纳修和伊莲也一起跑到床边。
“我还活着…吗?”拉古提斯费力地尝试坐起来,“好痛!”小腹上的疼痛让他躺了回去。
“你好好躺着休息吧,伊莲,给哥哥把吃的热一下!”
伊莲一阵小跑出了门,纳修两边都看了一眼,也跟出门去。
“昏迷的时候,做了好多梦,但是现在记不清了,好像……”拉古提斯费力地回想,没有继续说下去。
“别想了,你要好好休息!”梅洛蒂坐到床边帮着改好棉被,门外忽然传来杂乱的声音,“怎么了,伊莲?纳修?”
伊莲、纳修急匆匆跑了进来,把门关紧,纳修从门缝中偷偷向外看。
“有一个大姐姐在和三个蒙面的人打架呢,用的刀不像刀的武器,好吓人。”伊莲边说边远离大门。
“他们都好厉害啊!哇,后手翻啊!”纳修一边偷看一边兴奋地解说。
“躲好,别出去,马尔科哥哥他们不在,拉古哥哥刚醒,我们被发现就完蛋了。”梅洛蒂作出安静的手势,压低声音。
“我要去看看!一个女人绝对不是三个人对手的。”拉古提斯趁梅洛蒂不注意,居然站到了床下。
“你站都站不稳怎么管啊!”梅洛蒂拉着拉古提斯。
“我知道该做什么,相信我,”拉古提斯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在自己面前有人要死去,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梅洛蒂看到拉古提斯坚定的眼神,摇摇头,在自己腰间插了把小刀,“好吧,我和你一起出去,纳修!伊莲!你们两个藏好。”
伊莲捧着拉古提斯的剑走了过来,“给你,拉古哥哥。”
拉古提斯接过剑,忽然发现自己的衣服有些异样,不太合身,“我之前穿的衣服呢?”
“都是血,而且被我剪破了一大块,所以就扔了。”
“恩,谁给我换的。”
“我……”梅洛蒂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那个姐姐中飞镖了!好像动不了了!”纳修继续着战况直播。
“记住姐姐的话,藏好,别出去!”梅洛蒂同拉古提斯一同走出了门。
一个短发女孩背对着坐在地上,正在挣扎着后退,前方三个蒙面男子越走越近,梅洛蒂和拉古提斯的出现让三人停下了脚步。
梅洛蒂上前从身后扶住女孩子,拉古提斯忍着腹部的痛走到女孩和蒙面男当中,“你们有杀她的理由吗,说给我听听,如果没有理由的话,我不能见死不救。”
三个蒙面男都举起了手中兵器,试探着往前走,毫无对话的意思。
扶着的女孩晕了过去,梅洛蒂将女孩缓缓放在地上,走到拉古提斯身旁,别扭地掏出腰中短刀,“我可什么都不会哦。”
拉古提斯将手横在梅洛蒂身前,往前走了两步,“带着她退后,”拉古提斯将剑拔了出来,艰难地喘着气,“虽然梦已经模糊不清了,不过,我想我知道怎么使用那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