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这屋子就站的乌压压的。巧榴的孩子许郎已经给抱了出去，免得说事儿的时候吵到他睡觉。江嵋看看这些或者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侍婢，问道：“卿娘为什么赶你们来，你们可知道。”
这些侍婢眉目间本来就有着恐慌，这会儿更是害怕。本来卿娘把她们带走，在孙潮安那边的府上，过的日子也不算差，比被软禁了的小环、小月和紫朱要强多了。但是忽然有一天，就被送来给江嵋，连句交代都没有，前程未卜，谁能不怕？
见她们个个都不回答自己，江嵋又问：“潘娘子是不是也在孙府上。”
九华犹豫一下，回答道：“没在。”
“她在哪儿？”江嵋一惊。杨卿儿难道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整天病歪歪的潘氏，可经得起她折腾么？
“二娘已经不在了。”九华偷眼看着江嵋，随时防备着她发脾气。
这个不在，和刚才的不在，可不是一个意思，谁都能听出来，潘娘子已经亡故。
“怎么回事？她尸骨何在？”江嵋惊问着。本来家里这个年纪颇大的杨纪当妾室，她不问也没什么，可是如今家里没人管事儿，她不开口，谁来开口？
“江娘子不晓得么？二娘本来被接到了孙府里头，不到半个月，忽然病的厉害起来，就不治身亡了。后来来了人，说是杨家的人，将四娘的尸骨收敛走了。”
“杨家的人？”江嵋皱着眉。既然是杨家的亲戚，那么她应该晓得才对。不过那时候，她们被关在了衙门里头，本来在牢里面，探监买通狱卒，倒不是不可能见到，之后再见，却比在牢里还难，关了那一个多月，也只有尝试着翻墙进来的万春儿，被赵佶发现，带进来这边，其余人都没再见到。
看来，过了这段时间，她不但要上山，还得瞧瞧那秦夫子，而且，亦要回去杨家祖屋。杨家祖屋那边，杨纪是有祖产的房子的。上次杨卿儿便是给送回那里居住。可是即便现在叫江嵋回去住，她也是不愿意的，更不用提杨纪。中国有句话，叫做无颜见江东父老。
但是上次被抓后，杨家的众人帮了很多忙，这是无可置疑的。这份恩情，杨纪别说只在六安城里住，离祖屋不远，即便去了天涯海角，总有一天是要回报的。
“那卿娘为何要嫁给那个秦夫子，你们谁又知道？”江嵋问着。
这下众侍婢们都你看我我看你，显然知道些什么，可是没一个人敢说出口的。
“说吧！你们以为卿娘送你们来我这里，你们还有回去的一天。”江嵋颇有些苦恼的看着她们。
她这话一说，登时叫这些侍婢们都想起来当初的水芝和姚女，顿时齐齐的打个激灵。数春瞧瞧这些面有惧色的侍婢们，终于还是咬着牙带头开口：“秦夫子觉得卿娘很好，所以就要娶她。”
看着江嵋愕然的神色，数春继续说着：“我以往和木樨私交不错，到了那边，她和我说起过，当初她被卖给孙大郎，并非是偶然，而是孙大郎和卿娘，一直有着交易。”
这内幕，显然连那些侍婢中大部分人都不晓得，她们愣愣的看着数春。
“我听木樨说，那时候水芝给掐死，是因为她带人来搜姚女。本来那天晚上，趁着江娘子你病重，不能叫人搜索，姚女是要给送去到孙大郎府上的，和木樨一并给他当妾。结果却被水芝坏了事，后来更是疯疯癫癫，成了那样。”
江嵋倒抽一口冷气，这……这也太离谱了吧。不对，若是真的如此，那洪砂岂不是应该知道。
“骗子！”江嵋语气一冷：“这不可能！若是真的，洪砂怎么会不晓得。”
“孙大郎的事情，紫朱并不晓得多少。因为她劝说四娘，不要跟孙大郎多来往，说他狼子野心。四娘有些听在耳朵里，但是小娘子却不管那些，母女两个还为这个吵过几架。后来小娘子再去见孙大郎，就瞒着紫朱。”数春顿一顿，低着头艰难的说着：“但是却是不瞒我的。”
看着数春闪烁的表情，江嵋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数春是想对洪砂取而代之。怪不得后来那群侍婢里头，什么事都是数春强出一头，她原来是想做原来洪砂要做的事情。只是洪砂在做买卖上，十分的有天分，数春有么？没有那个才能，就想得到相应的地位，不自量力，真是蠢材！
江嵋懒得教训她。今日数春说出来这么多内幕，显然是想对自己表忠心。
“后来，孙大郎强夺了小娘子贞 洁，小娘子才对他起了二心，两个人决裂了好久。小娘子到了山上，一心要出家，给那边的道姑送回来，孙大郎又找上门，小娘子才决意要报复他。那个卓飞，是小娘子和孙大郎一并敲定的人选，那门婚事，本来就是假的。”
江嵋庆幸上午杨渔之没有问这些侍婢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依照数春眼下破罐子破摔，又急于表功的心态，恐怕他听到这些事以后，会直接气的要上门弄死孙潮安和杨卿儿。
“孙大郎买卖做的大，早把卓飞住的那条街上的店铺，都买了下来，换成自己人。老相公叫人去打听，问的都是孙大郎手底下交代好的伙计掌柜。那卓飞，本来是个外乡的盲流，他妹妹卓玲玲，也是本地找来的妓子。他们本意是借此机会，叫孙大郎和小娘子圆过房，生米煮成熟饭，亲戚好友又看着，自此后孙大郎便正式成了杨家女婿。想不到那个混汉张果老居然来搅局，才临时搁置了。”
听到此处。江嵋再也忍不住，喝道：”先闭嘴！”
她脑门处青筋直跳，怕自己再听下去，会真的忍不住做出些什么来。
看看一屋子侍婢们，她深深吸口气，叫数春一个人留下来，把其余众人都屏退下去，有些事情，本来就是秘密，而且属于家丑，不能对外人宣扬。
这些侍婢们也知道好歹，轻手轻脚往门外走去，忽然，那个叫琼枝的却在人群里直直跪下来，对着江嵋磕起头来：“婢子……婢子也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