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玉凝尘的话，玉清平轻轻抿了下嘴唇，微微愣了愣神，清秀的眉眼晃过阵阵迷离之色，片刻之后，微微沙哑的声音，才带着几分轻颤的响起“我的夫君，不管怎样，都应该是我进去看，受不受得住，也是我的命。”
玉清平说完，轻轻扬了扬头，好像要将眼底的晶莹，都狠狠的压下一般，就连玉凝尘都分不清了，她这是在作戏，还是真情流露，毕竟，玉清平有一句话没说错，周寒山无论怎么样，还是她玉清平的夫。
“我陪着姐姐吧，省得姐姐受不住晕了过去，也没个照应。”玉凝尘心下思量了几分后，清冷的声音，缓缓扣在了每个人的心底。
“也好。”玉清平淡淡的应了两个字后，挺了挺腰背，带着几分决绝的踏进了那粉纱飞舞的房间。
玉凝尘面上不见喜悲的轻轻跟在身后，只是，昨晚睡得不够安稳，早上急急出来，又没吃东西，多少还带着一点眩晕，好在浅眉在身边，轻轻的将她扶住。
只是，那动作在外人看来，好像是她承受不住打击一般，所以，连行走都透着万分的艰难。
吃了玉凝尘硬钉子的华丽丽本来想转身就走的，可是想了想，还是抵不住好奇心，又跟在蕤娘身后，想偷偷看个热闹。
绕过层层粉红纱账，在那一方还透着暧昧气息的床上，周寒山一脸安静的躺在那里，赤、裸着上身。好在华丽丽还没有变、态到将他的下身也露了出来，而是简单的搭了一条小被子。
若不是有人告诉自己，周寒山是已经没了，玉凝尘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因为那一派安然的面孔上，看不出是纵欲过度，或是其它致死的可能。
想到这里，玉凝尘眉眼敛了敛，掩了眸底所有的情绪。眼角的余光轻轻的扫了扫还在一边傻乎乎的看着热闹的华丽丽。
她突然觉得，其实冰画给华丽丽的评价还不够，应该再加上一条，心够大。
自己的床上，睡死了男人，想想都可怕，可是，不过眨眼之间的时间，华丽丽便一脸好奇的在这里看热闹。
连玉凝尘都不得不佩服她，恍惚间好像想起，有一次冰画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说，其实那些看似没有心的人，都是每个午夜梦回里，心疼得最厉害的人。
只是，他们习惯了掩饰，习惯了伪装，习惯将疼痛掩盖，只有当世界安静到只剩下自己的时候，他们才肯将伤口，独自****。
不是他们有多坚强，而是他们习惯了独自疼痛。
很久以前，冰画说她就是这种人，别人以为她冷冰冰的，那是因为走不到她心里去，看不到她的疼痛与悲苦，所以，才会那样错误的以为她没有心，其实，冰画不是没有心，她的心只是太疼了，所以被她藏了起来。
现在想来，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另一个冰画，在外人看来，甚至带着几分清冷的周家主母，每每午夜梦回，对着凉如水的长夜，慢慢煎熬的时候，她的痛，没有人明白。
而看到那一脸随意的华丽丽，也许她也是另外一个冰画，当疼痛习惯了被掩埋，别人就会错误的以为，其实她是不会痛的。而事实上，她若痛起来，比谁都苦。
“姐姐，你……节哀吧。”玉凝尘恍了恍心神，终于将目光挪到了自己身侧，玉清平的身上，心下细细思量一番，说别的都不太合适，就只有这一句，虽然带着几分社交的客套，可是，却是最实用的。
演戏嘛，就是要别人看起来真实，真实到自己也信了，这么客套的一句话，用在这里正合适，不会遭人诟病。
“要怎么节哀，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玉清平的夫君啊！”玉清平眸底含泪的说了句，身形微微轻恍后，竟然顺着如香的方向，晕了过去。
“哎呀，周夫人，这……”玉凝尘还没说什么，身后的蕤娘忙急急的唤了一声，跟在她后面的姑娘也乱成一团，一时间场面带着几分失控的前兆。
“行了。”听着身后的吵闹声，再瞥了一眼身侧已经晕倒，却被如香扶住的玉清平，玉凝尘强忍着性子，淡淡开口，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的划过每一个人的耳畔，微微的轻颤几乎是每个人的本能反应。
这位年轻的周家主母，果然比想像中要厉害，如此场景，都能够不见一丝凌乱。
其实不是玉凝尘有多坚强，而是对她来说，不过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伤心谈不上，难过更谈不上。
她这一声，虽然声音不高，可是带着刺骨冷意的声音，犹如玉龙雪山常年不化的冰雪一般，蓦地，便将每个人的嘴，都牢牢封住。
“蕤娘。”见众人终于不再说话，玉凝尘这才轻声唤了句，只是在蕤娘听来，这一声低唤，跟死神召唤一般。
风月场所打滚多年，厉害的客人见识的也不在少数，可是还没有一位，让她如此惧怕过。
“夫人可是有什么吩咐？”稳了稳心神后，蕤娘这才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本来想本能的带着笑意，后来一反应，这种场合可不太适合以笑脸迎人，又只能苦着也不是，笑着也不是，微微狰狞着。
“人既然是在鸾袖别苑没的，那么正常报官的程序还是要走的，咱们都不过是平民百姓，草菅人命这么大的罪名，怕是鸾袖别苑你也担不起，不知道蕤娘意下如何？”玉凝尘缓缓转过身来，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神色不明的看向蕤娘。
她不转身还好，这一转身，再加上转身时候说的那些话，犹如一颗水雷一般，重重的投了下去之后，是久久没办法平静的波澜。
蕤娘从早上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周家会报官，可是，到底不是多么光彩的事，何况周家与如今已经升为知府的凌锋还有着姻亲关系，大家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
所以，最后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将这件事报到了周家。可没想到的是，如今玉凝尘居然要报官，鸾袖别苑当红头牌的床上死了人，不管是对鸾袖别苑还是对华丽丽，这都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