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姐啊，这种事先不说什么时候说合适。”浅眉看着平时明明机灵的要命的玉凝尘，此时完全就是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羞模样，一时无奈，心下转了几番，这才淡淡开口，只是话说一半，突然顿了下，似乎是在想什么一般，片刻之后，这才继续说道“这种事，就不应该是姑娘家先提出来的啊！”
“为什么姑娘家就不能提了？”玉凝尘一听浅眉的话，带着几分恼怒的问，小小的别扭悄悄爬上了玉凝尘的眉眼，将之前的小娇羞都挤得一丝不剩。
见此，浅眉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小姐可是看到，岭南这些个大户人家，又有哪一家是姑娘家先上门求亲的呢？除非啊……”说到这里，浅眉故意顿了顿，带着几分调侃的看向玉凝尘。
玉凝尘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思去猜浅眉的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忙抓住浅眉纤细的手臂，拼命晃动着，急急的问“除非什么，除非什么？”
“除非小姐是想招赘，这种情况下，姑娘家的先提亲事，还情有可原，可是，周少爷可是周家的唯一嫡子，怕是入赘这种事，周家不能同意吧？”看着一着急，便方寸大乱的玉凝尘，浅眉除了无奈一笑，也不敢有太过放肆的动作或是神情。
听浅眉这样说，玉凝尘本来还闪亮的双眸，蓦地，变得灰暗，好像正努力释放光与热的太阳，突然间被一朵挨着一朵的乌云遮住一般，昏暗无力。
“而且周少爷身子又不好，奴婢还怕老爷不同意这门亲事呢。”浅眉本来不想再说什么，可是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就又说了一句，说的时候还不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玉凝尘的表情，见她面上没有太多起伏，这才放下心来，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我也知道父亲大人不一定能同意，可是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神仙呢，就这么放弃好可惜。”玉凝尘对着那一纸方笺，小声嘟囔着，声音细细碎碎的，浅眉也听得不算真切，只是大概意思，还是听明白了，心下不由一笑，自家小姐，纯真的时候，还真可爱。
不过是一位容貌俊俏了点的贵公子，怎么就跟神仙扯上关系了呢？
“对了，在喜堂的时候，他是提前离开的吗？”玉凝尘趴在桌子上念了半天的碎碎念之后，突然扬起头，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看向浅眉，不过就是些平时装可怜的伎俩，可是浅眉还是心软了。
“奴婢听老爷身边伺候的小厮说，周少爷身子不好，不宜饮酒，所以跟老爷致歉之后，就先行离开了，估计咱们过去那会，他已经回去了。”浅眉边说，边将新茶沏好，轻轻的放在玉凝尘手边，嘴里不忘习惯性的念了句“小心烫。”
玉凝尘看了下手边的茶杯，却也不动手去拿，只是神色带着几分迷离对着茶杯愣了会神，半晌之后，一声轻叹划过唇角，清浅的声音带着几分细微的回音在厅室里响起“准备浴汤，我累了，想先收拾下睡了。”
玉凝尘心情不好，浅眉也不敢多说什么，忙来到门前，支使上候在外边的桂香去准备浴汤，这才转过身，回到屋里，看到已经坐到妆台边上的玉凝尘，脚下的步子也快了几分。
来到玉凝尘身边，浅眉熟练的将玉凝尘头上的发簪和步摇轻轻拿下来，接着放下发髻，这才拿起篦子将玉凝尘的一头青丝篦好。
自始至终，玉凝尘都未曾再说一句话，只是，神色清清恍恍的，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发着不知名的呆。
一直到钻进浴桶，玉凝尘也没再开口，神色时而清明，时而又透着淡淡的恍惚，看得浅眉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都只化作一声毫无回音的浅叹，随着一室升起的氤氲，慢慢飘散。
“浅眉，你说这样神仙般的人物，我该如何措词才能用以形容的我惊艳呢？从前若是好好跟着父亲大人学作诗，估计现在就不会这么纠结了。”趴在浴桶边缘的玉凝尘突然开口，蓦然响起的声音，带着几分清透，划开了面前源源升起的迷雾。
浅眉正在给她准备沐浴之后要换上的衣服，没想到，一晚上都不曾说话的玉凝尘怎么就突然开口了呢，不由捧着衣服走过来，心下回味着玉凝尘的话，觉得如果老爷听到小姐这番话，会不会欣慰一点，毕竟，小姐终于知道当初不好好学习是错的。
浅眉刚走到浴桶前，玉凝尘猛的拍了下脑袋，带着几分兴奋的声音，一瞬间漫上了浅眉的耳畔“哎呀，就这句了，我要先写下来，然后问问父亲大人，这样写意境好不好。”这样说着，玉凝尘猛的从浴桶里站了起来，也顾不得现在的自己，除了已经打湿了的亵裤，其它地方是赤条条的一丝不挂的形象，两手按在桶沿，嗖的一下，从桶中跳了出来，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向隔着一抹纱账的书桌走去，匆匆而过的脚步，踏碎一地的水痕，还有被昏黄烛火不经意间拉长，曼妙的身影，都落在了思绪被震飞的浅眉眸底。
“这……到底是怎么了？”自己不过就是去取个衣服的功夫，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愣在原地的浅眉，神思微恍了半天，这才带着几分惊魂未定的微白神色，沿着玉凝尘留下的足迹寻了过去，边走着嘴里边喊着“小姐，这衣服你还没穿呢，仔细冻着。”
其实，浅眉想说的是，小姐，你衣服还没穿呢，莫让不要命误闯进来的小厮偷窥到了才好。
只是浅眉终究还是浅眉，她知道有些话，怎么说玉凝尘爱听，所以，心底的真实想法，一飘即过，最终划过唇边的，虽然关心之意相同，对于听者而言，意思却有了很大的出入。
而玉凝尘此时正带着几分得意的站在书桌前，执起一边挂成一排的毛笔，正准备蘸下墨汁，只是她已经几天没动过笔墨了，浅眉也未曾提前替她研过。
这些自然不能阻挡玉凝尘此时带着几分疯狂的脚步，轻轻的从打湿的青丝上缕过几滴清水，便滴到了砚台中，跟过来的浅眉见状忙快步上前，用手中的披风将玉凝尘包了个严实之后，这才仔细的替她研磨。
待墨研好后，玉凝尘带着几分贼兮兮的笑意，提笔一气呵成，写完之后，还不忘带着几分女儿家善意的小炫耀看向了浅眉，那意思很明显，就是想得到浅眉的夸奖。
浅眉并未多想，带着一丝淡笑，看向了书桌上，那带着几滴水痕的宣纸上的那句诗，蓦地，脸突然透着几分不自然的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