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太自是不会与女儿作对,欣然同意。
纪芸眸色冷了几分,起身道:“母亲,儿媳要去厨房看看给二姐姐的接风宴准备好了没有。”
“娘,现在是三弟妹在管家吗?”二姑太太佯装惊讶地问道。
“你父亲让老大家的主理,老二家、老三家和老四家的分理,这个月轮着老三家的负责厨房。”宋老太太看了眼小蒋氏,这个没用的东西,没一点手段,任由权利一点点被蚕食。
“三弟妹去忙吧!”二姑太太看着纪芸,笑了起来,还有的是时间,不急在今天一时。
出了门,纪芸道:“三丫头五丫头你们陪表哥表妹去园子里玩吧,七丫头你们几个小的不要跟过去添乱,回房换衣服,一会的接风宴,不要失礼了。”
宋箬溪姐妹五个齐声答应,回房换衣。纪芸等她们走远,才转身去了厨房。
酉时,宋老太爷和宋家四兄弟都回来了,彼此又是一番见礼。宋家十位姑娘尽数到齐,六位少爷或在国子监或在学堂,都不在家中。
闲话几句,婢女就过来说宴席已摆好,请主子们入座。宋箬溪没能吃上蚕娘为她准备的福寿全,便宜了院子里那些婢女。
接风宴过后,潘世璜和潘世顼住进外院的客房内,老太太留下潘妙龄同住,二太太和巫氏住在松鹤院的东角房。次日,二姑太太母女陪宋老太太去桃花庵请回了一尊观音。
三月六日是族中闺学开学的日子,定了亲的姑娘要绣嫁妆,及笄的姑娘要议亲,都不必去。虽然宋箬溪还差几个月才及笄,但是也可以不去。
接下来的几天,宋箬溪除了去宋老太太请安时,没办法避开潘世玮,其他时间都躲在院子里不出门,不管巫氏和潘妙龄如何前来相邀,都坚决不肯同行,推说要绣花练字。巫氏和潘妙龄每次把话题扯到潘世玮身上,她就装聋作哑。
不仅宋箬溪防着潘世玮,纪芸也防着他,特意派出了四个粗使婆子把守在竹隐院院门处,连院子都不让他进,不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天天看着美人,却无法亲近美人,潘世玮心急火燎。这天,他又在竹隐院外探头探脑,企盼着巫氏和潘妙龄能把宋箬溪哄骗出来。
“玮表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娇滴滴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潘世玮回头一看,眼中放光,“六表妹,好巧。”
“我是来摘花插瓶的,玮表哥在这里做什么?”宋箬滟笑盈盈地问道。
“我……我在这里散步。”
“那我不打扰表哥了。”宋箬滟从潘世玮面前袅袅婷婷地走了过去。
一股幽香飘过,潘世玮深吸了口气,神魂颠倒,“六表妹,我陪你一起去摘花,好不好?”
“好哇!”宋箬滟回眸一笑百媚生,勾人魂魄。
潘世玮忘记了宋箬溪,屁颠屁颠的跟着宋箬滟去摘花。
两人相谈甚欢。
另一边,巫氏和潘妙龄再次铩羽而归。
宋箬溪瘫倒在榻上,抓狂地嚷道:“啊!不行了,我受不了啦,我明天去桃花庵躲一天清静。”
香绣轻笑出声,道:“奴婢以为姑娘最多能忍受三天,想不到姑娘足足忍了七天。”
“我在培养我的忍耐力。”宋箬溪恨声道。
事事不可尽如人意,但有忍耐是有限度的,宋箬溪禀明纪芸,第二天前往桃花庵躲清静。
在城门口遇上了邺疏华的马车,官道上,两辆马车并驾齐驱,卷上窗帘,邺疏华隔窗问道:“师弟可是前往桃花庵?”
“师兄也是吗?”宋箬溪笑问道。
“事烦,难以静心念经,去庵中求取清静。”邺疏华双手合十,眉宇间隐有焦虑。
宋箬溪眸光流转,笑问道:“师兄又被谁纠缠了?”
邺疏华叹了口气,“到庵中,小僧再同师弟细说。”
“好,师兄请先行。”出了城门,两车并行,会影响对面驶来的马车,宋箬溪客气地道。
“马蹄会扬灰,师弟先行。”邺疏华是君子。
“恭敬不如从命。”宋箬溪笑命婢女放下了窗帘,马车先行一步,邺疏华的马车紧随其后。
桃花已凋落,结出小果子,宋箬溪咽着口水道:“师兄,桃子熟了,要送几筐给我。”
静余正颜道:“师弟,不要贪口腹之欲,免受其累。”
“师兄,桃子是素的,非荤腥。”宋箬溪道。
“口腹之欲与素荤无关。”静余道。
“师兄所言有理。”宋箬溪懒得与她辩。
新茶初沸,静余提壶泡好茶,“两位师弟请饮茶。”
“多谢师兄。”宋箬溪和邺疏华双手合十道谢。
“邺师兄,你的烦心琐事可以细说了吗?”宋箬溪端着茶盅。
“家母请太后娘娘为小僧择一妻房,小僧推脱数次无果,太后娘娘昨日已挑选出十位女施主,命小僧从中挑选一人为妻,小僧皈依佛门,不愿沉陷俗世****之中,可父母之愿,太后之命,令小僧烦忧不已。”邺疏华愁眉不展。
静余口颂佛号,问道:“烦从哪里来?苦从哪里来?”
“情情爱爱就是烦,恩恩怨怨就是苦。”邺疏华答道。
“情而不知礼,爱而不知羞;情之深、爱之深,怨也深,业障也深。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静余道。
“父母于子,有大增益,乳哺长养,随时将育,四大得成。小僧未曾酬报父母生养之恩,要小僧娶妻,乃父母之愿,违父母之愿,不孝也。”
“舍俗出家,是舍‘小孝’而行‘大孝’。”静余道。
宋箬溪轻嗤一声,道:“世间有四种恩,甚为难报。一母二父三如来四法师,供养此四种人,得无量福。供养父母尚在供养如来之前,究竟哪个是小孝,哪个是大孝?”
静余语噎,这的确是经书所记载的。
邺疏华若有所思。
“《善生经》上也写道:夫为人子,当以五事敬顺父母。供奉能使无乏;凡有所为,先白父母;父母所为,恭顺不逆;父母正令,不敢违背;不断父母所为正业。小孝尚不能尽,何谈大孝?”宋箬溪眸底笑意一闪而过,狡辩谁能辩得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