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在天上尽职尽责的播撒着光芒,之前寂静下来的罪恶之街随着月光的照耀而渐渐苏醒,一个个鬼魂也不知是从哪一个角落钻出来,继续做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店铺的门又打开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又将这条街塞满。
冷,这是君吟从噩梦中惊醒后的第一个感觉,这种冷,不是她还活着的时候冬天那种刺骨的严寒,也不是洗冷水澡时那种冰凉的触感,如果要形容的话,这种冷倒像是心死之后那种由内而外生无可恋的寒冷。君吟忍不住吸了口气,用手去摩挲两条胳膊好使自己暖和一些。惊恐,这是君吟从噩梦中惊醒的第二个感受,倒不是她心大,而是感官上的寒冷好像总比心理上的寒冷来的要快一些。君吟周围倒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相反,还非常华丽,是的,华丽!在冥府不会见到瓷砖铺成的地板,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极具现代气息的全身镜。令君吟感到恐惧的是,自己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虽然她知道自己一向睡觉很死,但是也不至于被人带走也没有知觉吧!“小煤球?”她缩在床上的一个角落,双手抱膝,小心翼翼的叫着小煤球,“小煤球?你在吗?”
“小姑娘不要叫了,这里没有你的小煤球。”门缓缓地被人推开,首先在房间中出现的是一只拐杖,拐杖通体黑色,上面极其精细的雕刻着一条盘蛇,甚至连蛇鳞都片片分明,黑白交替的蛇鳞令这条盘蛇似是活的一般,唯一让他依旧像个雕刻品的就是它的眼睛了,本应是蛇眼的地方嵌了两颗白色的珠子,珠子是很看,可是放在蛇眼的地方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在拐杖最上端,一只皮包骨头的手将拐杖紧紧抓着,“呵呵,小姑娘,我说过欢迎你以后再来的。”“是你!”出现在门口的就是曾经君吟在罪恶之街买吸管的店里的那个山羊胡子老头,此时的他,褪去了一身账房先生的样子,背直起来了,,一身现代化的装扮,唯一不变的,就是他那沙哑且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山羊胡子老头随意的上下甩着手里的盘蛇拐杖,从只打开一条缝的门口挤了进来,顺势将身后的门关得紧紧的。山羊胡子老头就这样在君吟所在的这个华丽的房间里四处溜达了起来,最后停在了全身镜前面,摆起了姿势。君吟看着他在房间里四处溜达,她背抵在墙上,随着山羊胡子老头走的方向不断挪动着,尽量让自己远离他,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感觉这个山羊胡子老头身上有一股邪气,让她发自内心的感到害怕。山羊胡子老头站在镜子前端详了自己许久,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从镜子里看到君吟防备的动作,转身对着床的方向,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十分和蔼却令君吟打了个冷战的笑容。“不用害怕,在这个地方,你会很安全的。我们可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鬼魂,这生活啊,跟做生意是一个样子的,有讨价还价才精彩嘛!老夫怎么说也算是个生意人,对于此道还算是浸淫多年。”山羊胡子老头就保持着站在镜子边的姿势自顾的和君吟说起话来,看君吟一副不想和他交流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有明白自己刚才说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恼,手指慢慢的抚摸着拐杖上的盘蛇,“小姑娘,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已经被我们抓来了,不如我们来好好谈笔生意,你讲你的生命之力提供给我们,而我们也会相应的给你一些你想要的补偿,当然,我们知道你不缺冥币,但是我们也有很多别处绝对买不到的东西。”
君吟从他开始说话就一直盯着他,现在山羊胡子老头说完了,君吟咽了口唾沫,“那……能放我走吗?”山羊胡子老头抚摸拐杖的动作停下,发出“咯咯”的笑声,“讨价还价确实会使生活很精彩,但是如果这种讨价还价太过分的话,做生意的人也是会不高兴的。你要知道,生意人最讨厌的就是得寸进尺的顾客,虽然老夫在这里好言好语,但是也改变不了你阶下囚的身份,小姑娘可要知道,老夫的底线,是你要留在这里!”君吟抿抿嘴,“那我要其他的什么又有什么意义?”“意义?你可以把自己打扮好给自己看,你可以用冥币把地板铺满,你可以得到除了离开这里之外你所希望拥有的一切。”君吟依旧保持着双手抱膝的姿势缩在床的角落,“可是我觉得不离开这里,一切都没有意义。”
只一瞬间,山羊胡子老头就从镜子前面到了君吟眼前,“不要以为离开这里就有多好,外面的世界很美好,但是……也是充满了痛苦,无奈和威胁,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加安全了,你待在这里,可以一直活着,一直,直到冥府也消失,我们会好好的照顾你,你不需要担心一切,而这么美好的生活,你所要付出的就仅仅是一个月一点点的生命之力。”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伸出右手的小拇指,比出了一点点的手势。君吟下巴抬起,头顶到身后的墙上,想再向后退一点,但是刚才她已经整个贴到墙上了,现在已经无路可退。山羊胡子老头说完这一段话,就又重新退回刚才他站的位置,手又开始把玩着拐杖,“小丫头好好想想吧,据我所知,你到冥府还不足一月,算是个和彻彻底底的新魂了,不知道冥府险恶,可以理解,但是你的机会只有一次,你可以好好考虑,等到我下一次来的时候,希望可以从你口中听到我想要的答案。”
山羊胡子像进来时一样甩着拐杖走出门去,依旧缩在床上的君吟听见门被上锁的声音,她更用力的抱着自己,试图找一丝安全感,但是她所感觉到还是只有寒冷,从心脏散发出来,蔓延至全身。她稍稍放松自己的胳膊,让蜷缩的腿伸直,她就这样倚着墙,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呆了好久。寒冷和恐惧让她想起了一直跟着她的小煤球,想起他柔软的毛毛和软软的身体,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现在我在这里,而你,又在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