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着的两个满心不服的嫡出儿子,和站着的两个各怀心思的庶出儿子,穆云风在心底长长叹了口气,“唉,你们……算了,探子已经来报,朝廷派出的平剿军已然过了津州,如果你们再这样下去,那么这所谓的举事也没什么意义了,不要说等朝廷的军队来平剿,咱们自己就先窝里斗个你死我活的,叫他们一举灭了咱们倒是干净!”
穆云风的话说出来,几兄弟这才稍微有些震动,穆赫思问道,“父王,那公主那边……?”
穆云风斩钉截铁地说道,“在平剿军队来之间,必须将四公主抓在我们手里,怎么说,四公主也是要和亲的公主,有她在我们的手中,朝廷怎么也要顾忌几分,思儿,这事就交给你和慎儿去办,不管是请还是捆,都要把四公主给我带回来!”
穆赫思犹豫了一下,说道,“父王,探子已经探得,那公主手下的连公公带了两千人马带着粮草直奔肃州而去了,儿子恐怕……”
穆云风的脸色变了,哭笑道,“这个四公主,到底是咱们小瞧了她,如果是这样,那咱们的处境更加堪忧了。如果朝廷的平剿军队和那肃州的军队反扑,那咱们就得受两面的夹击了。你们这两个孽子,如今大敌当前,还要纠缠于你们之间的这些个所谓的恩怨吗?”
穆云风的话到底还是起了些作用,穆赫哲站起身来,“儿子知道了,不过,儿子还是那句话,父王还是尽早立下太子,否则人心不稳,影响大局。”
穆赫行也不示弱,跟着站起来,“就是,父王,您怕什么,早些立下太子也好让有些人早点死心!”
穆云风看着这两个儿子,一个是前妻所出,一个是继室所出,手心手背都是肉,偏生两个儿子也点也不对盘,也不省心,让他头疼不已。
挥挥手,“你们都退下吧,让我静一静!”
穆赫哲带头先走了出去,穆赫思紧跟着他也走了出去,穆赫行冷冷哼了一声,这才也走了出去,只剩下穆赫慎,半晌才走了几步,靠近穆云风,问道,“父王,您身子不适吗?要不要叫医正来看看?”
穆云风抬头看着个总是被自己忽视的儿子,看着他那张酷似其母的脸,不由心中涌上浓浓的愧疚感,“慎儿,父王对不住你……”
穆赫慎听到这句话,反而脸色发冷,后退了两步,“父王,儿子叫人来服侍您歇一下吧,儿子先告退了。”说着走到外头,唤了内侍过来,这才退了出去。
穆云风望着穆赫慎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这个儿子就是这样,其实心思很细腻,但是却很难接近,每当想与他好生说话,他反而会先关闭起心门,说到底,还是自己亏欠他们娘俩的。
待内侍给自己端了安神的茶来,穆云风才叹道,“我是不是老了,最近好像特别容易感伤。”
这内侍也是服侍穆云风很久的,当然也不敢接着这话说,只是委婉地说道,“穆王哪里老了,只是孩子大了,就会觉得管教他们有些力不从心罢了。”
穆云风点点头,“就是这样,唉,算了,随他们去吧,我也管不动了。”
穆赫慎走出正殿之后,站在廊下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将心中的那股子闷痛散了出去,每次看见父亲,他就会想起自己的那个自从生下他之后,就呆在穆府的一个偏僻的院落里很少出来的生母,那个据说以前风华绝代才情兼备的生母,如今只是个卑微的妾室,生了孩子还不能抚养,也不敢亲近,他无数次看见那个美丽的女人在远远的地方,偷偷地看着他哭,长大以后,才知道那个女人才是自己的娘亲。而造成这一切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父亲。这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释怀。
然而,他能做的少的可怜,他曾经想帮助她,想让她过的好一点,结果发现他的关心给她带来的是惩罚,是更加难过的日子,于是,他便学会了冷漠,学会了掩藏自己的感情,尽管这让他心里非常难受,但是为了自己的娘亲,他坚持了下来。
他没有太多的愿望,只希望有朝一日能让生育自己的这个女人,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身旁,自豪而骄傲地看着他,这就够了。
自己身为一个男子尚且如此之难,更何况是个女子呢?阳光下,他眯起眼睛,想起了那个有时精灵古怪,有时却又高贵无比,有时还会说出振奋人心的话的那个四公主,她不也是个庶出的吗?为何她看起来就那么明朗呢?
此刻,王宫的另一处殿里,穆赫哲和穆赫思在说话,“大哥,你为何非要这样逼父王呢?”
穆赫哲恨恨地说道,“你看看,父王为何迟迟不肯立太子,还不是因为他心里还在偏着四弟和他那个娘?哼,如果不是这样,他现在立了我为太子,有何不可?又有何不妥呢?既然这般犹豫,那就是表明父王他心里根本没想立我为太子,难道要让我以后对这个黄口小儿称臣不可吗?”穆赫哲一拳头打在身旁的黄花梨木的案几上,将茶盏都拍得跳了起来,茶水流了满桌。
穆赫思叹了口气,“或许父王心里有他的顾虑吧,毕竟四弟还小,就算是偏疼他一些也是应该的。”
“什么应该的?难道你不该疼吗?三弟不该疼吗?就他该疼?”穆赫哲听了连续几个反问,问到穆赫思脸上。
“不,不行!我不能冒险等下去,二弟,你要帮我!”穆赫哲下定决心一般,严肃地对穆赫思说道。
“大哥,你打算怎么做?”穆赫思担忧地看着穆赫哲。
穆赫哲眯起眼睛,背了双手,走到了窗边,看着外头已经有些枯叶的梧桐树,“父王老了,也该好好歇歇了……”
“大哥,你要干什么?你可不能……”穆赫思经得喊了起来。
“你放心,我没想干什么,只是父王年纪大了,咱们做儿子的也该尽孝,让老人家好好地歇着了,父王既然下不了这个决心,那么就由我来替他作这个决定吧!”穆赫哲坚定地说道。
然后又走到穆赫思身前,将双手搭在穆赫思的肩膀上,诚恳地说道,“二弟,从小,咱俩的关系最要好,你我也真的像一母同胞的兄弟一样,如今,我需要你,需要你帮我,我也绝不会负你,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