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紫染仰着头暗恨,若是自己一开始便存了争抢的心思将上官墨诀打压下来,若是自己在能够有足够的权势和力量,后面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南宫炙不会生死不明,月姐姐也不会死,所有人都好好的,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透明的液体温温热热的,无声地从陈紫染眼角滑落到发鬓中,陈紫染就这般闭眼放纵着内心的悲伤。
“上官墨诀,我要你后悔你的举动!”
“暗九!”
陈紫染复又睁开眼时,眼眸中尽是一片清明和坚定之色,她会报仇的,会将这一切全部还给上官墨诀,所以现在还不能慌,后面的那些仗才是最艰苦的!
“主子。”
“全面发动计划,我要他上官墨诀后宫动荡不安,前朝争斗不歇!”
暗九却是一动不动地跪在陈紫染面前,他是不会走的。
“主子,您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暗九的任务是时刻跟在主子左右,绝不离开,如今暗二已经走了,您身边不能只有帝大人一个人!”
陈紫染却好似没听到一般,她的脑海中已经在快速地推测着各种可能性以及究竟如何才算得上是对上官墨诀的致命一击,她会好好准备的,坐以待毙绝不是她的风格!
“今日若是不去,以后也别跟着我了,自己寻个僻静地方自裁吧!目中无主的属下我要不起!”
陈紫染硬邦邦地说完便直接出去了,她要好好想一想在上官墨诀心中除了江山皇位外,还有什么是他最看重的。
暗九伏在地上,良久才低低地做了选择,飞快地施展轻功向着帝释天所在的方向去了。
来时路上虽然也着急,却是带了丝游览的意味,如今回沧水城却是拼了命一般,杜仲月的死亡,给这次出行蒙上了若有似无的阴影。
南宫忆年纪最小,陈紫染本怕他身体撑不住,一路上小心看着,却不想南宫忆什么叫苦的话也没说,咬牙坚持下来了。
陈紫染欣慰的同时又心疼,这孩子不曾吃过苦,如今却是接二连三地遭受打击,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就这么又瘦下去了。
赵谦景和欢歌被陈紫染留下照顾云诺,嘱咐他们晚些启程,至于游舒墨和赵庚熙选择了一路跟随,陈紫染也懒得去想那许多,他们二人愿意跟着便让跟着了。
“娘亲,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温泉镇子上?”南宫忆坐在陈紫染前面仰起脑袋问道。
他们五个人全部选择骑马,放弃了马车这种累赘全速前进,只有这样日夜赶路才能保证早日到达沧水城。
陈紫染看着前面的路,悄声回道:“大概还有一日,忆儿可是骑马不习惯?”
南宫忆点点头又摇头,“忆儿是怕马儿吃不消,后面的路不会走!”
陈紫染笑了笑,拉着缰绳,“这马可是特意寻来的好马,虽然比不上西域的汗血宝马,但是支撑我们到温泉镇子上却是也行的。”
南宫忆哦了一声便靠在陈紫染怀中,闭眼歇息去了。
他毕竟年纪小,缺不得眠,这赶路又是停下几个时辰,大人勉强受得住,小孩子却是不行的,也只有在马上时靠着陈紫染眯会儿养养神。
陈紫染小心地调整着姿势,让南宫忆靠得更加舒服点,时刻注意着路上颠簸的地面,让马儿小心地避开。
“夫人,我们到了前面的那片地便歇会儿吧,忆儿也好好吃点东西。”
帝释天将马靠过来,细心地询问着意见。
“好。”
等到几人下马,开始啃着干粮喝着冷水时,游舒墨和赵庚熙却是钻进了林子里,打了一只野鸡和一只野兔回来。
赵庚熙负责剥皮清理内脏,拿到不远处的河边淘洗干净了,往腹内塞了几枚酸酸甜甜的野果子,包上大片光滑的树叶,用稀泥裹上埋进土里,再在上面生一堆火,只等着熟了开吃。
“赵大哥常年在野外生存,这偶尔打点野食祭祭五脏庙,等火灭了也就好了,手艺虽然算不上顶好,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陈紫染靠着身后的松树,怀中紧紧抱着南宫忆,闻着松树独有的味道就这么眯了过去。
陈紫染是被南宫忆在怀里拱来拱去给弄醒的,看了看天色觉得还早,便推手放了南宫忆下地。
南宫忆一下地就是直接奔到赵庚熙烧火的地方,等着那野鸡和野兔出炉呢。
“忆儿,你瞧你贪吃的,快来娘亲这儿来。”
陈紫染朝着南宫忆招招手,寻思着待会儿得给他洗个脸,这路上风餐露宿的,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灰。
“等尝了鲜,娘亲带忆儿去洗个脸,瞅你如今都要成小花猫了!”
“好!”南宫忆甜甜地笑着应了。
“夫人,半个时辰后便出发吧。”
帝释天也不知为何,这一路显得比谁都着急,休息时间永远都是算的刚刚好的,这不又赶紧催促了。
“一个时辰吧,这几日大家都累得狠了。”
帝释天点点头,没说话。
“我今日总是梦见他,也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自己真的见过他……想来是魔怔了……”陈紫染只觉得心中的那猜测越来越近,雾里看花般,总是看不甚清楚,看不清全部却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发现一些事情。
帝释天微垂下眼睑,默不作声。
陈紫染梦见的人是谁,他们几个心底都是清楚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梦见就只有问当事人了。
陈紫染一直注意着帝释天的表情,虽然并不是很满意他的表现,但总算是心中轻快了一点。
“娘亲,我吃完了!”
赵庚熙的手艺的确是不错,兔子和鸡敲碎土壳后香味醇厚,酸甜的果子将果汁浸到肉里,馋得南宫忆口水直流,南宫忆一路上没吃到什么热食,况且还是肉,吃得有些猛,几个大人都让着小孩子吃饱,只不过是随便尝了下。
“走,一起去河边洗干净点。”
“ 娘亲,河底有小鱼……”
南宫忆乖乖地将那一双油油的手伸出来,让陈紫染按着在河里好好洗了一通。
河水清澈透底,将南宫忆的身影映得十分清楚,陈紫染不着意地瞥了一眼,嘴角却是慢慢勾起,轻轻浅浅地笑开,缠绵又缱绻。
这下子大约是错不了的。
休整后五人在一日后傍晚时分到了温泉镇子上,吃了晚饭,各自要了一间房休息。
陈紫染进屋后,便知道自己这间房是被整理重新休整过的。
桌上泡得茶是自己惯常吃的,三年前自己爱的口味。
点心摆得随意,糕点铺子常见的最便宜模样,陈紫染拨开最外面两块一眼便看见底下的两块枣泥陷的,忍不住眼睛一热。
竟然是真的。
陈紫染心里情绪起伏极大,这事儿自从去西北漠后便一直压在心上,一直抱着期望潜意识里却又拒绝想到更深一层。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只有守住了自己的本心,才不会觉得最后的结果难以承受。
在这件事上,陈紫染意外地谨慎。
“南宫炙……”
喃喃了几声,陈紫染终究是抵不住旅途疲倦,搭着被子睡了过去。
这时节天黑得快,陈紫染睡去时也没有在屋内点一盏灯,客栈倒是提供了蜡烛,一般人睡觉都不用,房间内黑漆漆的,一点光儿也见不到。
屋内响起一声低低的叹息声,一个男人从黑暗中走到陈紫染床边,深深地看了眼床上的陈紫染,将被陈紫染踢走的被子重又盖好,想要转身离开时却被人一手拉住。
“炙……”
陈紫染颤抖地只能说出一个字,她怕,她怕不是自己等的那个人。她这几天没有一晚是好好睡过的,一直都在等,只能迷迷糊糊中补个囫囵觉。
男人不说话,只是垂着头,被拉住的手挣了挣,却是没挣脱,因为床上那人已经扑到后背上了。
“是你!我不会认错的!”
“前几日都是你对不对?今日河边给忆儿洗手是你,这客栈里也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陈紫染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死死地扒着身前的人不肯放手。
不放!再也不放!
“你说话啊!”
陈紫染双手捶打着这人的背,男人闷哼一声这才开口。
“紫染……”
男人转过身将陈紫染狠狠地按在怀中,狠狠地在陈紫染发间吸了一口气,“紫染……”
“南宫炙。”
“在。”
“南宫炙。”
“我在这里。”
“南宫炙。”
“紫染,我在这里。”
……
一声又一声的喊着对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坚定地回应,确认着对方的存在,知道心底终于肯正视那个欢天喜地的结果,而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场景,待到梦醒时分又是一场空。
陈紫染终于哇地一声哭开,湿热热的眼泪隔着布衫烫得南宫炙心疼无比。
“娘子……”
南宫炙的声音沙哑无比,不再复往日的清亮。
陈紫染哭得兴起,将一脸的眼泪鼻涕全部擦在了南宫炙的衣衫上,南宫紫宠溺又无奈地任由她耍着小性子。
两个人把情绪稳下来后,已经差不多是半夜时分了。
陈紫染刚哭得狠了,一抽一抽地打着嗝儿,“你……这么几年为什么不回来?”
这一句话问得艰涩,其中包含的心酸苦涩只有陈紫染自己才知道。
百种日子百种人过,陈紫染自认生下南宫忆以后,性子收敛了许多,许多时候还会被杜仲月打趣越来越像贤妻良母,这其中有多少委屈是因为眼前这人?
只是现如今怕是要老虎归山了,母老虎不好惹啊!
“回不来。”
“回不来你不会给个信儿吗,啊?你就这么缺心眼啊!”
陈紫染狠狠地瞪了几眼抱着自己的男人,下手那是快狠准,直接在南宫紫的大腿上拧了起来。
“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忆儿……忆儿不懂事时曾经问我要爹爹,我……我去哪里给……给他一个爹爹?”说着说着,陈紫染就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再一次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