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在陈紫染眼中,只有死人才找不到。
帝释天微微垂下头表示恭敬,其实是在掩饰那么一点点的心虚。
“昨日快件,楚思桦收到赵谦景送去的信息后,言明今年救人名额已经满了,不会再出手。”
“什么叫做救人名额已经满了?”
这个神医还有这些怪癖?陈紫染不由得想起了笑傲江湖中平一指救一人杀一人的喜好。
“楚思桦每年只救治二十人,超过数额便不再动手。”
帝释天的话让陈紫染心中一阵迷惘。
忆儿怎么办?
本以为楚思桦就算不能救治忆儿,也是能够压抑住毒素,甚至奢望他能想出办法在忆儿十六岁那年想个折中的办法……
难道等下一年那二十个名额?这个楚思桦游历大陆来去自由,行踪不定,如何能够赶到他身边并且让他愿意救治?
“游舒墨那边呢?”陈紫染将手搭在一边的桌子上,稳了稳心神继续问道。
“暂无消息。”
帝释天在心中悄悄地擦了一把冷汗,游舒墨的师父并不是隐士,在各门派之间甚至很有一些影响力,毕竟医药难求,平时伤着了碰着了,最后都是要求到医师大夫那里去的,想请动这样一位当世大师,难度系数为五颗星。
“走,我们去看看忆儿。”
若是寻医寻不到,南宫炙也久久不出现的话,仅剩下的便只有督促南宫忆早日练功达到紫阶了。
“待会儿我会直接和他说清楚整件事,不会有一丝隐瞒,他已经不小了。”陈紫染在心中痛苦地想,因为自己,忆儿小小年纪便失去了父亲,甚至不能够拥有小孩子的天真快乐,只能日复一日地修炼,没有任性和玩耍的权利,这又是何其的残忍!
“夫人,属下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
“说,磨磨唧唧地算个什么男人!”
帝释天顿了顿才继续说,“夫人,为何不继续寻找主子呢?”说不得某天就找到了,那样也不用如此辛苦地继续寻医寻药,小主子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你们几个可是……”都认为炙已经去了的啊……
若不是没有找到尸体,我坚决不承认炙死了,你们几个估计都能以死相逼我承认这个事实了。
陈紫染嗤笑着帝释天在今日问出这个问题,只觉得搞笑,
“属下不敢,只是这法子是最便捷的,见夫人忧心与小主子,心下不忍……”
陈紫染没有继续听帝释天的解释,她在心中有意识地避开了和南宫炙有关的某些东西和信息,她没有办法让自己信服。
这是一个死局,出不来进不得,唯一的生门却不在她的掌握中。
“娘亲!”
“帝师父!”
南宫忆闭功后睁眼的一瞬间便看见陈紫染和帝释天朝着自己走来。
陈紫染面容严肃地拉着南宫忆坐到了桌子边上。
“忆儿,娘亲和帝师父有些话要和你说。”
南宫忆点点头,乖巧地捧着茶杯开始喝水,他修炼两个时辰一口水也没有喝过,渴得厉害。
“忆儿应该知道你体内的毒素,只有两种解法,如今你父亲……你也知道此次出行是为了替你找一位名医治病。”
“忆儿清楚。”
“那你现在听好,神医这件事我们以后就当没有,现在只能朝着一条路往前走,就是早日修炼到紫阶。”
南宫忆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原来神医也不能治疗我身上的毒吗?
“忆儿,修炼的事情娘亲会亲自监督,再也不能偷懒了,你可记得?”
陈紫染看着南宫忆的样子心底也不好受,却只能故意冷着附面容继续说下去。
“我们后天便会启程会沧水城,你可以在这里玩耍两天。”
帝释天惊讶地望向陈紫染,启程回沧水城,什么时候的事情?
南宫忆艰难地点了点头,继而想起了一件事,“娘亲,那果果呢?果果怎么办?”
陈紫染眸中顿时满是厉色,“忆儿不用担心,极晟我会安排好的。”
“娘亲,不要对果果做不好的事情好不好?”
小孩子的直觉一直都是很准的,南宫忆虽然相信自己的娘亲却也担忧果果的安危。
陈紫染闭了闭眼睛,将心中某些晦涩难明的情绪压下去。
“忆儿,你知道你的父亲为何会失踪,至今仍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吗?”
南宫忆呆呆地摇头,他并不清楚那件事,每次几个师父一说起父亲坠崖的事情就是惋惜叹气,从不细致地讲其中缘由。
“当时派人暗杀娘亲和你父亲的人中,就有云诺的手下。”
南宫忆歪了歪脑袋,“云诺?和果果有亲戚关系?”
陈紫染叹了一口终究还是将那个对于南宫忆残酷无比的事实说了出来。
“忆儿,云诺就是果果,果果就是云诺。”
南宫忆猛地往后退了几步,不敢置信地望着陈紫染,见陈紫染那副笃定的面容,继而又哀求地望向自己的帝师父。
两人眼光中的肯定让南宫忆的心沉了又沉。
“娘亲,你;骗人的对不对?怎么会是果果呢?果果那么温柔,会给忆儿讲故事,也会教导忆儿听话,也会给忆儿做好吃的烤肉,也愿意和忆儿一起修炼……”
南宫忆扑进陈紫染的怀里,呜呜咽咽地一项一项地数着自己的回忆。
他不相信造成自己家庭破裂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好友!
南宫忆心中却忽然冒起了另外一个声音,他刚刚还想掐死你!果果想掐死他!
南宫忆打了一个冷颤,泪水顺着白净的脸庞不要钱似地淌着,他的第一个好朋友就这么没了。
“忆儿,便是这样,你还愿意……”保下他吗?
南宫忆咬着下唇,泪水将唇瓣打湿,抱着自己的脑袋,蹲下身子摇头,“娘亲你不要问我好不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忆儿你打算逃避到什么时候去!你不是说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
陈紫染猛然一声暴喝,拎起蹲在地上的小孩子。
南宫忆擦了擦自己满脸的眼泪,深呼一口气,这才向着陈紫染说了一句话,“娘亲,忆儿想要自己去问个清楚!”果果会告诉自己没有做过那种事情的吧?
说完,南宫忆就跑出了房间,纵然是自己最亲的亲人告诉自己的,他也想知道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
南宫忆纵然是跑着出去的,在云诺的窗外却也是徘徊犹疑了许久才进去。
“果果!”
南宫忆一推门进去看见的便是云诺胸口满是血迹瘫在床边的模样,赶忙跑过去将他扶正,关心地问到,“果果,你没事吧?我去请游叔叔过来给你看看!”
云诺伸出一只手,艰难地扯着南宫忆的一片衣角。
“忆儿,不……不用……我的身子……我……知道……”
云诺喘了几口气,这才呼吸顺畅了些。
南宫忆还小,也很少照顾人,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当下也顾不得别的,只知道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小心地递给云诺。
“放那儿吧,我喝不了的。”
云诺并没有去接那杯茶水,只是轻轻地阖上眼。
只怕这一杯子水喝下去,杯中立马就会被自己口中的血染红,如此也只会让眼前的小人儿更难过而已。
“为什么,还要来?”
我都出手要掐死你了,为何你还要过来看我我一个仇人呢?
南宫忆呆呆地看着闭着眼脸色苍白的云诺,不是很明白他的话。
“忆儿为什么不能来?”
“果果一直都会对忆儿好的是不是?”
南宫忆的声音有些不确定,陈紫染的话对他还是起了一定的作用,哪怕他对云诺再如何信赖,也掩饰不了内心的那一丝丝不安定。
“你娘亲没有和你说?”
杀父之仇,想来应该是已经说清了的,那么如今这孩子到自己面前是想要报仇?
云诺疲倦地往床内窝了窝,涩声道:“这条命,是我欠了你们娘俩的,想要便拿去吧!”
“娘亲说的都是骗人的是不是!果果你怎么可能会想要杀忆儿的父亲呢!果果你不会这么做的对不对!”
南宫忆的声音不自觉地往上提高了几个度,他不相信!不相信!
“呵呵,忆儿你为何不信呢?若是我说你娘亲讲的都是真的呢?”
云诺猛地睁开了眼,看着面前的小豆丁,这孩子竟然还是相信自己的吗?可是已经太迟了啊,自己的确是铸下了大错。
“你骗人!我不信!我不信!”
南宫忆捂住耳朵,似乎听不到云诺的回答便可以否定这一切。
云诺柔声道:“忆儿,你可知,你父亲的失踪是因为我”,喘了一口气,云诺的声音陡然猛厉起来,眼中再一次泛红,“你可知你娘亲差点命丧悬崖是因为我,你可知你差点就来不到这世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南宫忆静静地站在那,看着眼前癫狂的人,“果果,你一说谎就会不看人,你在骗我!”
云诺连笑的力气也没有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刚他竟然再一次有了走火入魔的趋势,看来也许不用紫染和忆儿动手,自己也很快便能赎罪了。
“忆儿,你只需要记得,我叫云诺,是你的仇人便可。”
说完,云诺便径自躺下,不再看南宫忆。
究竟是什么时候想起自己是云诺的事情呢?
是自己离开忆儿之后的第一个月,雨天在山林中赶路抄近道,不想山体滑坡自己也不幸失足跌倒,后脑撞到一块大石头上,本以为小命休矣,第二日却在林中醒来,发现虽然身体受了重伤,却也在林中活了下来。
那之后便总有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在自己脑海中闪过,心中直觉那些是自己失去的某些经历,为了想起来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自己看了无数的大夫,头疼时甚至以头撞墙鲜血淋漓只为了那些片段能够清晰点,如此反复直至完全想起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