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戏别人是有代价的。
看着夜七脸上臭臭的表情,陈紫染暗叹了口气。
“你究竟在生气什么?你家主子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你还不清楚吗?”终于逮着夜七点灯的机会一把揽过黑着脸的某人,陈紫染“逼问”道。
夜七冷冷看了她一眼:“属下不知道主子在说什么。”
“呃……”陈紫染愣了一瞬,第一次见着夜七生气,却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陈紫染沉默下来,夜七也不再同她纠缠,只轻轻挣脱了她的环抱,低声道:“夜深了,主子休息吧,属下就在门外守着。”
陈紫染皱眉看着夜七退出房间的古怪表情,心里一阵困惑。
不过,眼前还有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明晚,便是关键性的时刻,她此时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夜七……呃……之后再说吧。
漆黑的木门,没有一丝装饰,只在正中央用古朴的手工刻着一个潦草的“天”字。这就是迎风茶楼的天字间了。
陈紫染伸出手去轻敲了敲房门,里面却是悄无声息。
沉默片刻,陈紫染忽然后退两步,就在身后小二讶然睁大的目光下,豁然出脚:“砰!”
木门应声而裂,随即在空中化作一块一块的木屑,四散而落。
透过片片木屑,陈紫染淡定从容地走进屋里,果见一张书桌后面正坐着一个眸中一片冰冷的人正狠盯着自己。
“抱歉了,水姑娘,我刚敲了门,里面却没人应声,实在是担心你家老板的安全,所以仓促闯入,勿怪,勿怪啊。”陈紫染轻轻一拨额前流海,对着桌旁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水馨月笑着道歉道。
水馨月紧张地吞了口唾液,目光几乎不敢去看身旁被刻意无视了的男人,心里同时大骂陈紫染:这个女人要不要这么没眼色啊!还是她是成心要害死自己吗!
正在她心里不断暗自哀嚎的时候,门外的小二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看了几人一眼,才道:“房门小店会尽快修理,现在……”
“啊,灵木液!”陈紫染却忽然打断了小二的话,目光紧紧地看向桌后那男人面前的一只白瓷酒瓶,又看向桌旁的水馨月,“水姑娘,这迎风茶楼真是不错啊,连灵木液这样稀有的酒水都有,姑娘果然眼光不错,不愧是水岚阁的头牌及当家的啊!”
水馨月嘴角微抽,连忙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听一个冷厉的声音阴森森地在身畔响起:“这灵木液是我带来的,姑娘想喝吗?”
陈紫染一听,立刻大力点头。
那男子刚要开口继续说些什么,却惊讶地看到陈紫染已经动作极快地一伸手,将酒瓶直接拿了过去,仰头便灌了好几大口,这才停了下来,满意地轻吁了口气,转向身后的夜七:“夜啊,这个东西味道很不错哎,你要不要也尝一点?”
空气,瞬间凝固。
水馨月动作僵硬地将头转向桌后的男人,却见他正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陈紫染,勉强张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男人却已经冷冷命令道:“出去。”
这自然不可能是在说陈紫染了。
水馨月立刻对那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也是个聪明人,如何会看不出来?二人立刻趁此机会行了一礼,然后飞也似地逃离了房间。
陈紫染知道,今晚这二楼都不会有客出现了。
将酒瓶从面无表情的夜七面前拿开,陈紫染又灌了一口,这才将目光转向桌后的男人,这也是她第一次正眼看着这个今后很可能会成为她重要合作人的男人:“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男人略带惊讶地看向陈紫染,似乎对她忽然转变的态度很是惊讶,又或许是对她的胆大包天感到佩服,目光里深沉如海,叫人看不出喜怒。
“呵呵……阁下看来很是惊讶。怎么?以为我会为踢了你的门而道歉?还是为饮了你的酒而害怕?”陈紫染毫不在意将目光地从男人刚毅的面容上移开,转向一旁的太师椅上端庄地坐了下来,“你在我敲门后并未立刻应声时,难道在期待我站在门外恭顺地等候?”
男人眸中精光一闪,随即冷冷一笑:“是陆某招待不周了。不知小姐拿了这份名单来,是想要做什么?我听月儿说你想要见我,想是有事相求了。我给你一柱香时间说明。”
“陆老板开玩笑了,我此生还没求过什么人,以后也没打算学。”陈紫染轻轻一笑,心里自然明白水馨月是不可能这么说的,这个男人之所以刻意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在一开始便于气势上压她一头罢了,当下也不气怒,只是向后一躺,舒服地靠在了椅上,“我来见陆老板,只是给你提供一项生意罢了。”
“哦?一般的生意,陆某可是没有兴趣。”男人嘴角一勾,终于提起了些兴趣。
“是吗?可惜陆老板现在的水岚阁,在陈某看来,却也并没什么一般的。”陈紫染说着,目光上下将男子好好打量了一番,笑道,“陆老板就没想过,要提高一下自己的水准?”
男人闻言,眸子里有一抹怒气闪过,却依然没有发火,只是周身气息一荡,陈紫染立刻感觉到一股迫人的压力汹涌而来。
不待陈紫染吩咐,身后夜七长袖微动,压力瞬间被稳稳挡住。
“解释。”男人冷哼一声,吐出简短两个字。
三天之后,沧水城郊一座庄园门前,十余辆马车缓缓停下,几十个少年少女从车里鱼贯而下,所有人的衣服饰物各不相同,但是每一个人的脸上,几乎都洋溢着期待的光芒。
走近庄园的大门,绕过照壁,便是一条林荫夹道,周围葱郁的树间夹杂着稀疏的灌木,不时有几缕清香从风中飘来,让人不由得心神一振。
“哇,好香。真是没想到这座荒园居然也会有如此景象。”一个穿了身裁剪合体,手工精致的粉色儒裙的少女闭上眼睛,轻声叹息道。
周围离她较近的一个少年惊讶地开口道:“荒园?这里怎么会是荒园?”
几个听到他们说话的少年少女闻言也是惊讶地看向少女,纷纷投来怀疑的目光。
少女见状,不由眉头一皱,哼声道:“我家就在沧水城里,我自小长在这里,什么事没有听说过?这里几十年前曾经是沧水城第一富户陈员外的庄园,只因他一时失手,被入了狱,其家人散尽家财才保得他出来,谁知他一身玄气修为尽废,从此荒淫度日,终于败光了最后积蓄,连庄园也丢了。自那之后,大家都说这里阴气太重,所以也就没什么人敢来,终于荒废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你肯定是听错或者记错地方了。这里的树木长得这么茂密,走廊台阶都有人打扫,丝毫没有荒废的样子。”另一个少年立刻驳斥道。
“才没有!”少女不服,却也说不出什么可靠的理由来。
正在此时,另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虽然稚嫰得很,却含着一丝不合她年龄的冷静,“只要有充分的钱财和劳力,短期内移植来树木,清扫干净庄园,是可能的。”
众人一愣,随即纷纷看向这最后说话的白衣少女,目光里都是惊叹。
走到一片庭院中的空地上,前面带领着几人的一个家丁状的男子已经停下了脚步,勒令他们在此等候之后,自己便转至一旁的月门,离开了空地。
这时,那第一个开口的儒裙少女走到了白衣少女的面前,轻笑着拉起她的手道:“这位姐姐说的对,只要有钱有势,确实是办得到的。你们看,我说得没错吧。”粉裙少女看向她,又问,“姐姐看起来好气质啊,不过这衣裳却是去年流行的款式啦。姐姐出门时怎么没有换一身呢?必是家里的仆人太粗心了吧。”
听她一说,众人纷纷又将目光转移到了二人的衣服上,看着那年纪稍大些的少女的粗布白衣,不由得露出了鄙视的神色。谁都知道这是现今市场上最为便宜的衣料了,穿这种衣服的人家里怎么会有仆人?只怕是连仆人都不会穿的吧?
想到这里,少年少女又纷纷看向自己和身边的人,脚步慢慢地挪动着,片刻后空地上已经出现了两个界限分明的阵营,一边是锦衣华服的少年少女们,另一边则是衣衫朴素,装饰全无。
剪秋走到空地前时,看到的便是如此景象了。目光一个个地从场中静立着的少年少女们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最前面的两个少女身上:这就是小姐说的那两个人了吧,看这目光神态,果然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小姐真是厉害,仅是路过这里听了两句话,便能迅速判断出这些孩子的性格脾性。
想到这里,她拍了拍手,开始训话:“大家都听好了,你们现在虽然已经在此,但是我们小姐并未同你们家人签定卖身契约,所以你们仍然有可能要离开这里。以一月为期,我会做你们的教引姑姑,教导你们所有为人侍从的规矩礼仪。有任何一人不愿意,或者达不到我要求的,随时需要离开。”
说到这里,她略顿了顿,待场中的骚动过去之后,这才冷冷一笑:“你们应该也听说过我们澜院开出的价格了,这样的价格一出,不怕没人想来,实话告诉你们,这所庄园大着呢,除我之外,另有好几名姑姑在训练小侍从,所以你们这三十二人哪怕全部退回去,我们也不愁没人可使。能不能留下,就看你们自己了。明白吗?”
众人齐齐应声,便是连那一直骄傲得抬着头的儒裙少女,此时也是稍稍收了些傲色,摆出一付认真的神态出来,她旁边的那名白衣少女却是依然冷静地听着,不时还朝着儒裙少女看上两眼,眼里闪过一抹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