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水云给她的果然是高手中的精品,四对四,自己人毫发无伤,潇洒利落的收了剑。千凝伸了脖子道:“检查仔细了,一个活口不能留。”
李叶闻言一怔,第一次抬头正眼对上了她的面容,表情错愕的说:“为什么?”千凝看他一眼:“这些人一看不是良民,这回是迫不得已出了手,可不能留下后患,被某个厚脸皮的人连累。”说着有意无意的瞟了段归源一眼,神情傲慢。
李叶一幅流汗的表情,果然一个个检查了,几人才放心的上马。
“这位兄台,方才看到兄台随行的那位姑娘处境危险,便在后面的山顶,兄台快去相助吧。”李叶顺口提了一句。
段归源眉头也未抬,淡淡的说:“关我何事。技不如人,死了也活该。”李叶眼睛微瞪,随即低下头不再说话。
千凝似乎对他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段归源自己的马不知道去哪里了,非常厚脸皮的跳上了千凝的马。千凝当时吓的一声惊叫,飞快的连滚带爬的从马上滑落下来。李叶眼疾手快冲下马将她接住,然后让出了马,自己与他人共坐一骑。
“这位公子,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不要跟踪我们的好。”千凝第数次转头看到段归源时,实在受不了叫了出声。
段归源斜着眼睛看她一眼,“便是如此。姑娘为何一直跟在在下的后面?难道是心仪在下?”“你你你,”千凝气的脸通红,又羞又恼,咬着牙不再说话。
李叶见她受了欺负,打马过来:“姑娘,这片林子的尽头,便是天云寺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千凝知他心意,点头。段归源见她们几人下马休息,也跟着下了马,找了个地方坐下包扎伤口。
千凝那个气啊,简直是七窍生烟。段归源包扎好伤口,从马上拿了水囊便要喝水。千凝大叫一声:“不准喝,那是我的水囊。”说着就站起身去拿。
段归源听到这话,看向她,黑亮的眼睛充满了得意,一扬头将水喝下了肚。
千凝脸顿时又红了:“你,你你,那个水囊我用过了,你,你……”
李叶也生气了:“这位兄台,水囊我家姑娘用过了,你怎好再用?”
段归源一口气喝了个饱,才放下水囊,末了,竟然还用舌头舔了一下壶嘴。
这一下,众人都石化了,四个侍卫一排站好,冷冷的看着他。
千凝羞的差点流下眼泪,直跺脚也不知道该骂什么好了。于是三两步冲上了马背,飞快的跑了。李叶四人也跟着上马追过去,一匹马没给他留。
天云山是一座比较瘦的山,像是一个馒头跟一根油条并列。左边的山又长又大,右边的又瘦又高。
天云寺就在这座瘦长高耸的山上。从山底仰头看去,在半山腰中,一院方墙中四面盖满了庙楼。
整座山几乎都是悬崖峭壁,就连树木都看到的很少。
已是下午,太阳依旧毒辣,千凝低下脖子,回首看李叶:“这寺庙怎么这样建啊,让人怎么上山拜佛。”
李叶收回仰望山顶的视线,垂首道:“这天云寺历来是培养高僧的地方。寺中全靠国家维持,并不需要百姓礼佛。”
“那又怎么不建条路,让人咋爬。”
“上下山是寺中弟子必备的基础,寺中弟子全是高手,怎么会需要楼梯小路呢。不过,半山腰处是有阶梯的。只是山脚下这一段比较难行。”
千凝嗯了一声:“你先行吧,我跟在后面。”
李叶轻功还算不错,他与一个侍卫在前头先行,然后俯身拉千凝,后面两个侍卫就在千凝下面护着,以防她跌落下山。
整个山脚像是一块石头长的一样,偶尔有些坑坑洼洼的落脚点,十分陡峭。
好几次千凝不小心看了眼山底都吓的双腿发麻,险些滑下去。几个人磨磨蹭蹭的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上算爬到半山腰。果然这里空旷了许多,有一条窄细的阶梯山路通向寺庙的院门外。
千凝远远看着那黄墙黑门,心砰砰的直跳。
他就在那扇门后,空无就是那扇门后的寺庙里。千凝的眼中射发中亮光,整个人激动起来,再也不觉得疲惫,抬腿就往山上跑。
这段阶梯有一里路,跑到门前,千凝全身都被汗打湿了,发丝都已被汗贴在了脸上,可是她的眼睛那么的光亮,看不出一丝疲惫。
长长的黄色围墙并不算高,可是寺庙的门却很大。周围没有一个人。
千凝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头发,又收拾了一下衣服,鼓起勇气敲击木门。
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门吱呀一声开了,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和尚,他看到千凝吃了一惊,眼睛瞪的溜圆。
千凝笑了笑:“这位小师傅,我要找空无师父,他在寺里吗?”
小和尚点头,仍然在狐疑的看着她:“空无师叔在,可是在闭门思过,不能见客。”
千凝的心随着空无师父在这几个字猛烈的跳动了一下,脸上微红:“那我进去看他一眼说几句话行吗?”
小和尚想了想说:“我去问住持方丈吧。”说完,关了门蹬蹬的跑开了。
千凝在外面等的真是心焦,全身都紧紧绷着,激动的不行。
小片刻时间,门又打开了,这次开门的竟然是个老和尚,一把银白的胡须添了几仙风道骨。“这位女施主要找空无师侄吗?”
千凝立刻点头。老和尚一双慈眉打量了她一番,叹气道:“孽缘。”
千凝的心一凉:“师父。”
“唉。/”老和尚光秃的头摇了摇,“施主回去吧,空无立志向佛,你们此生无缘。”
此生无缘…此生无缘…此生无缘…此生无缘…
四个字像敲钟一样敲进千凝的心里,将整个心敲的粉碎。
“此生无缘?”她不相信的低喃:“果然无缘,便不会见到了。”
“阿弥陀佛。”老和尚眉眼带悲:“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千凝勾唇一笑:“我已然心动,便注定要伤。”
老和尚闭目叹息:“你走吧他不愿见你。”
“什么?”千凝脑中轰的炸响,身形不稳后退数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不见我?你说空无他不见我?”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还是离开吧。”老和尚头也不抬,便要进门。
千凝心如刀割,呆呆的看着老和尚的背影,喃喃开口:“阿难对佛祖说:我喜欢上了一女子。
佛祖问阿难:你有多喜欢这女子?
阿难说: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
会有多喜欢?
可是一见钟情便倾心一世?
可是不问回报而付出等待?
阿难,某日等那女子从桥上经过,那也便只是经过了,此刻你已化身成了石桥,注定只与风雨厮守。
这一切你都明白,仍旧只为那场遇见而甘受造化之苦。
阿难,你究竟有多喜欢那从桥上经过的女子,令你舍身弃道,甘受情劫之苦?
“师父,请你告诉空无这句话,我便是那阿难。我愿永生化做青石桥。”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千凝迷蒙的眼睛望着老和尚消失的地方,门被轻轻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