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吧。”女主角都这么说了,她刘惜梦还有什么不满的呢?反正最后不管是谁,只要拿到她要的东西就可以了。
向秀岚和刘惜梦回府的时候,引凤阁里那一小塘荷花开得正好,她时常在荷塘旁的大树下乘凉。京都不愧是京都,话本子也出得比其他地方要快,她每日里看着一个个的故事打发时间,今日看的是一个狐仙,一日不慎掉入猎户的陷阱里,被一个书生所救,狐仙感恩,变化成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嫁与这书生,郎情妾意,让人眼羡。而后书生赴京赶考,狐仙使了仙法改了试卷,书生得以摘得桂冠,金榜题名。皇帝的公主窥得这状元生得唇红齿白,心生喜意,状元便谎称并未娶妻,娶了公主。那狐仙知道后,悲痛欲绝,前来质问书生,书生一纸休书,莫提前事。狐仙一怒之下便吃了这书生的心脏,归于山林。
嗯嗯,吃得好吃得妙。
右手在一旁的小几上摸着葡萄,却半天没摸着,她疑惑地转过头,小几上空空如也。
刘惜梦则在一边偷偷地乐着,向秀岚一脸疑问地看着她时,她也不说话,只是超上面努努嘴,可是向秀岚还是没有意识过来。
心中正纳闷儿,一颗葡萄籽敲在向秀岚脑袋上,她抬头,坐在树丫上的白衣公子温润如玉,眸子里却有几分顽皮的笑意。
她失声叫他:“三哥!”
白衣公子在树上摇着腿,“好妹妹,你倒惬意得很啊。”
她双手叉腰,娇斥:“三哥你快下来,我脖子酸。”
那白衣公子笑了一下,如蝶一样飘落在她面前,“张嘴。”
她乖乖地张开唇,咽下他喂她的葡萄。
“三哥,你怎么会来?嗯,不对,你怎么才来?”
向嵛笑着说:“妹妹都是太子妃了,怕高攀了妹妹啊!”
她气恼地瞪着他。
向嵛忙哄着她:“这不是来了吗?怎么,谁敢给我妹妹气受不成?和哥哥说,哥哥帮你出气去。”
向秀岚红着眼睛,“你怎么帮我出气?”
“哥哥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好啊,欺负我的人叫向嵛,就站在我面前,你帮我出气啊!”
“嘿嘿,好妹妹,别气别气。”
她故意恼他不去理他。
向嵛苦着脸,“既然妹妹如此不待见哥哥,哥哥还是走好了。”
她急得跺脚,“三哥你要是走了,我就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向嵛笑着用手指点她的鼻尖,“都是太子妃了,还孩子一样的心性。”
她咕哝着:“还不是你招的。”
两人坐在树下叙着话。
看到了传说中的三哥,刘惜梦忽然觉得,能够给向秀岚幸福的人,应该是这个男人才对,只可惜,天意弄人呀!不过这个三哥确实本领不小,他才来了多久,向秀岚就笑得和花儿似的,在这之前,她还没有看过向秀岚这么发自内心地笑过呢。
“那太子对你可好?”
向秀岚点了点头,“不算坏,三哥,你会在这里待多久啊?”
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期望之色让向嵛眼中闪过一道疼痛,他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他待你不好吧!”
向秀岚一怔,笑道:“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当朝的太子妃,还有什么不好?”
向嵛叹了口气:“都是爹爹糊涂,私自给你定了这桩婚事。”
“三叔现在还好吗?”她转移话题。
“别提他了,我都大半年没见他人影了,三个月前我娘也收拾包袱离家出走了。”
向秀岚笑得合不拢嘴,“三叔要急死的。”
向嵛拉了拉她垂在胸前的一小撮辫子,“就你坏心眼,还乐呵。”
“那你呢?怎么会突然想到来看我?”
向嵛叹了口气:“听说晨妃怀了太子的子嗣,所以奶奶遣我来看看你,怕你做了傻事。”
向秀岚嘟着嘴,“可见如果不是奶奶让你来,你就忘记妹妹我了。”
向嵛笑了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我们岚儿嫁的还是当朝的太子,奶奶怕我们兄弟几个来找你,还特意一再嘱咐了,说是谁不听就拿大家法处置呢!”
向秀岚垂眸,“我明白。”奶奶也是为她好,若是嫁给太子后,依旧和江湖向门保持亲密的联系,只怕引人诟病,何况太子明显对向家并无好感,她出嫁时,竟不许她带一个陪嫁的奴婢,向家的人里,只有她可以进太子府的大门。
向嵛沉吟片刻,拾起手边的石子往荷塘里扔,石子在水面跳动了五六下方才沉下去。
“那晨妃是假孕。”
刘惜梦想,终于说到点子上了,这个三哥应该不会那么善罢甘休吧。
“嗯。”向秀岚从不怀疑自家产的蛊。
可惜,向秀岚还是这么不紧不慢的,就算大家有心帮她,也得她自己加把劲呀!刘惜梦真是拿向秀岚没有办法了。
“奶奶说,如果你想回去,就和我说一声,向家永远是你的家。”
她勉强地笑了笑,“这般回去了,三叔只怕就更不肯回家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三叔把路都给我铺好了,我却还走不好,怎么有脸见他?”
她是向门之女,他是当朝太子,合易分难呵。
向嵛哧笑,“我爹那个老糊涂,你别理他,这事儿就做得不靠谱。”
要换成他是那太子,他也不乐意啊!相反若是没有那蛊,说不准太子和岚儿之间的几率还大一些。
不是他夸口,他们家岚儿,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她要放一只手指在水里,还能引得一堆鱼的追捧呢!
她深吸一口气,“哎呀,别说我了,你快给我说说,你又遇到什么好玩有趣的事儿没有?”
像以前一样,向嵛开始叙述他在江湖上的所见所闻,偶尔也会夸大其词,惹得向秀岚脸上的表情极是丰富。
日暮西斜,快乐的时光过得总是很快,她有些舍不得,“三哥,你今天就不要走了吧!”
向嵛道:“我来也没知会太子一声,若是还在你这里歇下,只怕不太好,你也知道,宫里人的规矩多。”
向秀岚拉着他的袖子,撇着嘴。
三哥要走了,看来向秀岚得伤心好一阵子了。
向嵛像以前一样心疼了,“好妹妹,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吗?那首《白头吟》。”
她点头,昔日司马相如以一曲《凤求凰》求得卓文君下嫁。发迹后,司马相如渐渐耽于享乐,日日周旋在脂粉堆里,直至欲纳茂陵女子为妾,卓文君便作了一首《白头吟》,司马相如知道后想到当年的患难相随,大为愧疚。
向嵛道:“你记得就好,岚儿,若有一****想离开了,你知道怎样找到三哥的。”
向秀岚点头,粲然一笑,“还是三哥好。”
一阵晚风拂过,岸边柳条随风而舞,她看着眼前这满塘的荷花,《白头吟》吗?
皑如天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日沟头水。
躞蝶御沟上,河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聚不须啼。
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摆摆。
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
她低低重复那一句“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抬起头淡淡地对空呢喃:“三哥,也许我一开始就错了。”
她的期盼、她的想望,一开始,就只是个无论怎样也触碰不到的愿望吧。
刘惜梦拿着披风过来,“娘娘,起风了,回屋吧!”
她点头,纤细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湖边。
自从向秀岚回到太子府,太子可一次都还没有来看过她。刘惜梦有些心急了,她去刘晨羽那打小报告的时候,刘晨羽总是满脸闪着光芒,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可见太子只要没事就去她那儿了。可是就刘晨羽那样,哪像是怀孕的人。
即便是这样,向秀岚还是不采取任何行动,刘惜梦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她再也沉不住气,决定干点什么。
正好,晚上的时候,向秀岚一如既往地一个人坐在湖边发呆,刘惜梦本来想让向秀岚去看看刘晨羽的,顺便看看太子在不在香芷园。可后来转念一想,让向秀岚和太子在刘晨羽那见面不太好,要是两个人能单独见面的话,那才好呢。
一边想办法,刘惜梦一边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引凤阁外面,她连忙往回走,一回头,却发现了太子,想不到太子身边没有刘晨羽,而是在独自散步,她立即想要上前叫太子去看看向秀岚。可是又怕太子拒绝,不知如何是好。
想了想,刘惜梦决定采取一个成功率不高的办法。她快速回到引凤阁,走进向秀岚的屋子,拿出向秀岚喜欢的玉箫,送到湖边。“娘娘,你又一个人发呆了。”
“闲来无事,只能看看月色了。”
“娘娘,前些日子在外面,您不是吹过萧吗?而且那箫声实在是悦耳动听,奴婢觉得,娘们若是真的没事,不如吹上一曲如何?奴婢已经擅自把您的玉箫拿来了。”
向秀岚笑着结过了玉箫,道:“也好,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强些。”说着,就吹起了萧。
但是,一曲都快终了了,还是不见太子的身影,难道,难道这么美的箫声,太子都听不见吗?刘惜梦不时地往身后望,还是不见太子的声音。
最后,她都要绝望了,可就在这时,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她再一次往后望去,太子,真得被箫声吸引过来了。
刘惜梦轻轻垂下头,行了个礼,然后立即退下去了——当然,实际上她是躲在一旁偷看。
轻浅的箫声在黑夜的空气里回旋,一曲终了,岸石上的女子垂下手中的碧玉箫,静静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