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荒无人烟,人迹罕至的草原。这里茫茫无际,无边无涯,广袤无垠。仿佛浩淼的无尽虚空,一时间看不到尽头。
此时正直夏末秋初,碧绿如宽阔大海般的青草,如今已经枯黄,变得十分萧索枯败,寂寥凄清。
山风呼呼乱吹,使得草地更增寂寞,萧条颓圮之色。黄昏的霞光缓慢降落,给草原换上一片月黑风高的肃杀之夜。
黑雾浓浓,月光赤红。夜凉如水,初秋的夜,已经退却严夏的高温,带着淡如秋菊的芬芳,令人如痴如醉,身心舒泰。
一个少年正疾驰在一望无际,漆黑如墨的草原上。赤色月光印照在他的背影上,显得伟岸挺拔中,略带凄凉。潇洒风流里,有些惊慌。
在他肩上,一只满身金色毛发,两个拳头大小的肉球,这东西眼眸明亮如同太阳,或是两只夜间行走的灯笼。
“傲龑,你说我们都跑了那么长时间,那些混蛋应该追不上来了。”花花说道,他是一点都不在乎,跑多少路,又不是他在慌不择路,落荒而逃。
现在他正在傲龑肩上,长短不一的小粗腿,向上翘着,嘴里叼根鱼刺,龇牙咧嘴剃牙缝里的肉,然后缓慢咀嚼。而且心情十分愉悦畅快,眉开眼笑。
时而看向黑暗的夜空,与忽明忽暗的秋月谈心;或是转回思绪,和傲龑畅谈人生。轻松自在,好不惬意。
而此时的傲龑累得满头大汗,浑身虚脱。跑了几天,从深山老林,进入汪洋泽国,再到全是石沙的荒郊野外,之后便是这无边无际的草原。
一路上都有人追杀他,本以为将所有人都引到一起后,就可一路畅通无阻,高枕无忧了。但没想到源初秘境实在太大,走到哪,都是人。
他刚逃出暴天狂等兄弟的魔掌,便被一伙人追杀到现在,如今杀他的人越来越多。他一路跑来,就像招蜂引蝶的花蕾,或是招惹鬣狗的骨头,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人追他。
在与暴天狂等人交手时,所受的重创还未来得及治疗,又再次添加新伤。弄得他伤痕累累,几天时间,从未合过眼,精神快崩溃了。
伤势惨重,许多地方流出大量的血液,露出森森白骨,鲜血淋漓,染遍衣襟。
他如今好像一个沿街讨饭的乞丐,或是荒无人烟中,被人洗劫一空,就连内裤也抢的难民。衣衫褴褛,破破烂烂。
头发蓬松,如同鸡圈鸟窝,满脸干枯的血渍,显得面目可憎。
“花花,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站着说话不腰疼。”傲龑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花花这背时的货,引发的,本来逃出来后也没什么。谁知这家伙看到半路有人夺宝,说是哪个遗迹中获得的。
于是,这家伙就坐不住了,非要去看看,兴许会获得什么了不起的宝物。可肉没吃到,反而惹了一身骚。
正要进入古迹时,被人认出,这家伙还高调地与人打招呼,通关系,这不是找死吗。于是乎,便被人追到丧家犬般逃跑。
当时,傲龑真有种想要把眼前这混蛋宰了不可的冲动,尽没事找事儿做。因为要对付那些杀来的修士武者,哪还有空余时间教训这家伙。
事后,花花理直气壮地说:“那是为了磨练傲龑的心性,将来傲龑是要做大事的人,这点小风小浪,怎会禁受不起?”
是啊!确实是小风小浪,傲龑几次差点被人给斩杀。所有要杀他的人,哪个不是凝意境的高手?经过几次交手,他算是体会到裂元境和凝意境之间的真正差距了。
要不是他仗着疾挪风遁这逃生功法,可能早已一命呜呼,死了不知几次了。
不过犹是如此,自身也受到严重的创伤,五脏六腑全都移位,短时间内根本不能治好。
暴天狂那招凶狠的掌法,本就差点要了他的命,如今还遭到所有人的追杀,就算傲龑如今是高手,与天下为敌,还不是一样都得遭到这般待遇。
“咳咳,这个,我不是担心你,怕你吃不消嘛。”花花老脸难得一见的微红,他也发现自己貌似给傲龑把天捅破了。
“你看,都跑了那么多天,是该休闲片刻了。你不累我都累了。”花花冠冕堂皇地说道,他整天游手好闲,有时往傲龑肩上一趟,就是一整天。傲龑被追杀时,还得分心照顾这货。
这拖后腿,也是拖得实打实的。让傲龑有气找不到地方撒,于是与敌人对攻时,下手非常凶狠,最后惹得天怒人怨,许多修士怨声载道。恨不得将傲龑大卸八块,剁成肉酱。
“你……”傲龑气的浑身发抖,他本想把花花扔掉不管的,可这家伙太可恶,不知施了什么功法,傲龑硬是甩不掉,就连将他从自己肩上揪下来都不可能。
花花仿佛定在他肩上了,当傲龑用手去抓时,这货突然炸毛,随即浑身毛发如同刚针,谁碰扎谁。
最后傲龑受不了了,只好将这货拿做挡箭牌,只要有人攻杀他,花花就被祭出来。
花花为了保命,且又不能对不住傲龑,弃之不顾,只好硬扛了。
这一来二去,傲龑也使顺手了,反而认同花花,将他留下来,做个武器什么的,也是件难得的称手兵器。
如果花花知道傲龑的想法,必然立刻脱离某人的魔爪,逃得越远越好。
“花花,今夜你守着,我先休息几个时辰。待天明后,我们必须离开这草地,否则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傲龑停下脚步,随便找了个相对低洼的地方,开始治疗伤体。
可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灵魂悸动,心头狂跳,心乱如麻,一阵恐慌,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半个呼吸时间不到,整个人满头大汗,衣襟全都湿透,浑身毛发倒竖,全都炸立。
而他的心脏忽然停止,之后又再次超出常人不知多少倍的速度狂跳着,频率实在太快,让人惊慌失措,难以置信。
“哼!”他闷哼一声,嘴角流血,心脏的跳动戛然而止,几十个呼吸后,又快速跳动,而且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傲龑感觉自己正以自己无法想象的速度狂奔在山野之间。和时间赛跑,追逐光的速度。
“呼!呼!呼……”呼吸的速度实在太快,使他根本毫无片刻休息时间。他脸色苍白,瞬间身体酸软,如同没有骨头的软骨人,找不到支撑。
“傲龑,你怎么了?”花花发现傲龑不对劲后,便立刻叫唤,此刻的傲龑仿佛要死掉,灵魂正被人活生生拉出体内。
“我,我……感觉……快,快……死……死……咳咳……”紧接着傲龑又喷出一口血,差点晕死过去。
“轰!”
他感觉头脑中好像有人在敲击他骨骼,突然又听到浪花击打海岸的声音,波涛汹涌,浪涛连连。
“砰!”
“谁?”
突然花花大叫,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刚才还盘坐的傲龑,好像被什么物事重重地击打在心口上。
而后,傲龑整个身体向后躺倒,瞬间气绝身亡,没有半点呼吸,仿佛真的死了一般。
花花追出几十丈远,查看四周,方圆半里之内,毫无遗漏地查看一遍,却什么都没发现。
忽然他惊声尖叫:“糟糕,调虎离山。”花花立刻以自身最快速度,一路狂奔,口中喃喃自语:“傲龑你一定要坚持住。”
回到傲龑身边时,倒下的傲龑,一直未苏醒,心口处破了个洞,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到。
而且月黑风高,更是让人不易察觉,幸好花花眼力惊人,找了半天才看到此如同针孔的洞。
“傲龑,傲龑,醒醒,快醒来……你不能死……”花花极力呼喊,但躺下的傲龑还是无动于衷,身体在秋风的吹扶下,显得有些僵硬。
旋即他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是傲龑身体本能预警,有死亡的危险正向他靠近。”之后他跳起来,站在最高处,声嘶力竭地叫喊:“出来,你到底是何人?”
可是叫唤了半天,山风呼啸而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四周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草原的夜还是如此安静,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无尽的天穹上,此时月光皎洁,明亮如昼。
刚才漆黑的夜空,瞬间星耀满天,穹庐之上,星光璀璨,耀眼夺目,向整片草原撒下灿烂的光辉。
整片草地变得非常明亮,如在白日行走。洁白的月光与满天星斗交相辉映,将草地的每个黑暗角落都照亮。
“咳咳……”此刻,傲龑忽然醒来,目眦欲裂,满眼遍布血丝。他缓慢伸手摸向心口,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心有余悸道:“这次真的差点死掉,还好有你。”
“傲龑,你没死?真是太好了。”花花激动得泪眼婆娑,满含泪珠。
他以为傲龑必死无疑了,但没想到居然躲过这惊天致命一劫。
“还死不了。”傲龑呼哧呼哧地喘气道,现在他身体虚脱,劳累过度:“你看到人没?”
“没有。”花花满脸苦笑,这是他头一遭,遇到这种诡异的事,居然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连那人从哪个地方刺杀,又从哪个地方逃走都不知道。
一切都来得太突兀,花花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人,如果不是,那会是什么?假使是,那又是哪个家族?
“是谁如此痛恨你?非要置你于死地?”花花问道。
“我也不知。”傲龑摇头,他沉思,想到很多人,但都被他排除掉。他实在想不通哪个会不顾一切想要击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