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年轻人已经看不了月亮。”确实,对年轻人来说,挂在天上的月亮抬头多看他一眼,是一件那么奢侈的事。“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老者念着王维的诗句,“哎,可惜了这良辰美景。”
“缺赏心,缺乐事,四者难并。”刘国庆说。老者对刘国庆的回答感到十分吃惊,从刘国庆的回答似乎说明他知道良辰美景这个词的古文出处。(注:该词出自南朝诗人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序》:“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
“野旷沙岸净。”老者又念了一半诗句,他想试下刘国庆能不能接下去。因为良辰美景这个词实在太有名了,老者惊讶后又想可能刘国庆恰巧碰到了。刘国庆看了看老者,没有马上回答他,他想起他小时候读诗的情景。可能对社会对别人来说,他的父亲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但是对他来说,他的父亲永远是最伟大的。小时候每天晚上,他都躺在床上嚷嚷着父亲给他念诗,父亲看他那么喜欢诗,就请了个家教老师,专门教他读诗,他最喜欢的诗人就是老者说的诗句的作者南朝的谢灵运。刘国庆已经许多年没有听人念过诗了,这一刻听到老者念,他无限的思念,思念自己的父亲,同时对老者产生一种极大的亲切感。
“天高秋月明。”刘国庆说。
“好小子,你深藏不露啊。”老者说。
“大叔,你过奖了。我只是小时候爱念诗。”
“你刚才想起你小时候来啊。”老者说。
“你想到我所想的了。”
“你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老者说。
老者和刘国庆坐在月下,就像爷孙俩。刘国庆跟老者说着他小时候读诗的故事,老者跟他谈起诗也是非常高兴。这几十年,他在山里面,难免寂寞,“老夫能碰到你这小伙子真是福分啊。”老者说。
“不敢当,碰上你才是我的福分。”刘国庆说。
“过去老夫举杯邀明月,要对影才成三人。”老者笑呵呵地说,“从今日起不再举杯空对月了。”老者举头望着月亮,银雾般的月光洒在他脸上。满月高悬在天幕,她仿佛已经睁大了眼睛,和蔼地看着山林和老者,与老者一样流露出柔和的笑容。
突然老者感叹了起来,刘国庆问老者问什么叹气。“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老者又吟了王维的《山居秋暝》。看的出来他很喜欢王维,他和当年的王维一样,隐居在山林,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但有时候月越白,哪怕在王维笔下是那样清新迷人,老者看着却也是伤秋孤寂。
“大叔,刘禹锡不是说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刘国庆说。
“哈哈,你说的对。”老者又开怀笑了起来。
刘国庆与老者聊到很晚,不过在睡之前他又再练习了一下自我催眠术,然后他进入了梦乡。他梦见自己站在一个黑夜中,然后远处有个人缓缓地向他走来,越走越近,可他依然看不清那个人的脸,那个人举起一把手枪,向他开了两枪,他便倒在地上。人做梦时,在半意识的状态下,梦到自己死亡就会醒来,刘国庆醒了过来,他很奇怪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一个梦。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刘国庆就把做的梦告诉了老者。
进入催眠梦境这个领域的人必然会解梦,当然不是根据《周公解梦》,而是心理学潜意识的始祖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这本在人类三大思想革命的经典作中占有一席之地的书。老者认真地听了刘国庆说的梦,然后给他解析道:“死亡是人生不可抗拒的终站,也带给人最错综复杂的情感纠结;因此它所代表的含意,多半是藉由你对死亡的感觉来提醒你一些事情。死亡通常是表示结束或逝去,也许是某一阶段或某种关系的结束。”刘国庆听着点了点头,老者看他听懂了,便继续说:“在这层意义上,死亡也代表了形式上的转换,隐喻转变与重生。从一个阶段步入另一个阶段;告别一个熟悉的世界,踏入一个新世界。此时可能你是用另一种观点在体验自己的生活。”
“我在用另外一种观点体验生活。”刘国庆重复老者的话,说:“是不是因为我遇见了你,大叔。”
“也许是。”老者说,“现在你已经能把梦当做自己生活的一部分了。今天我就教你自我催眠的中级和高级技巧。昨天的你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我昨天晚上练习的感觉很不错。”刘国庆说。
“那就好,这个学完之后,你就去找唐纳德。”老者说,“现在我们开始。中级的的呼吸法先意念后回到深腹式呼吸,你要先摩擦手,感觉微热的时候按摩一下你的头部很脸部,接着从肩膀处按摩至手掌、手指处,然后才进入冥思状态。中级技巧的暗示语已经不是重了,而是以轻为主,你要给自己轻飘飘的感觉,你想象有一个非常大的气球系在你的右腕上,气球中充满了氢气,具有强大的浮力,然后将你的手腕向上拉。
你右手腕受到的重力在减小,整个右手有一种向上浮动的感觉。”刘国庆听着老者的指挥,一切都很顺利,老者就继续说:“然后,想象你的左手:左手浸入温水池中,左手所受的重力在减小,被浮力顶起来,手指在水中微微浮动。你的左手在温暖的水中浮起,浮起。现在你的浮动感逐渐变成无重力状态,两手从肘、腕起至肩膀,渐渐上升,在水的浮力和气球的牵引下,两手臂在胸前缓缓舒展,伸直。接着进一步想象,在你的腰腹部和两脚踝处,都系上了大气球,由于它们的引力,你的身子飘然欲仙,腾空欲起。”
刘国庆依然按老者的话在想象着,可这次他遇到了瓶颈,他无法舒展开。老者也看出了他遇到了困难,便提醒他说:“要把你的想象力全部集中在气球上,多试几次。”经老者这么一点拨,刘国庆果然顺利地进入状态,老者再旁边看着,没有再说话,让刘国庆自己感受。等刘国庆睁开眼,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