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楚天望依然是漫无目的地闲逛,他看见邓建华还在那边洗手,便走过去,但是邓建华已经不认得他了,楚天望只能从头再来,他想如果下午问他同样的问题,他会是什么答案呢?
“我看你一直在洗手,你的手不疼呢?”楚天望问。
“没有感觉。”邓建华回答。
“你为什么要一直洗手?”
“难道你不觉得手是上帝对我们最好的恩赐?”
“可是这个跟洗手有这么关系?”
“这个你都不懂,我可以无限接近上帝。”
“那你见过上帝吗?”
“现在还没有,我只是无限接近,不过我能够听见上帝说话。”
“上帝都跟你说什么了?”
“这是天机,不能泄露,但是我可以偷偷的告诉你一些。上帝说你们人类都很愚蠢……”
“为什么?”楚天望打断了他的话。
邓建华显得很不高兴,他说:“不要打断我说话,现在我在传达上帝的旨意,你要认真倾听,刚才我说到哪里?”
“你说人类都很愚蠢。”
“因为上帝赐予了每个人不同的才能,但是你们人类都为了简单的生存而遗忘了本身的才能,我不得不说这是个灾难。”
“你认为为什么你会来这里?”楚天望对他这样的认识感到诧异。
“上帝送我来的。”说完他在自己胸前做了个十字架的动作。
晚上,吃完晚饭后,看《新闻联播》,楚天望觉得纳闷,连这里也放新闻联播,他问旁边的凌青云看得懂不,凌青云说懂,楚天望问他懂了哪些?凌青云说他们跟我们一样在开会,楚天望看了一下,还真的是在开会。
楚天望不想看了,他走过去把电视关了,他想看一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不过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那样反应强烈,大家只是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楚天望就问他们喜欢看这个节目吗?也没有人回答。这时候护士小姐过来了,大声呵斥:“谁把电视关了?”楚天望举起了手,说:“是我。”“你为什么要关掉电视?”护士严厉地说,“你不知道这是在违反纪律吗?”楚天望说:“我不想看,大家也不想看。我们要看别的。”“不行,这是规定。去把电视开起来。”护士眼睛瞪得跟豆子一样大。“不行就不行,这么凶干嘛。”楚天望看着怒发冲冠的护士屈服,他开了电视让大家继续看。
看完电视后,洗洗睡,楚天望躺在床上,他不想睡,因为他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在梦里催眠师的话,楚天望心里想:我一切都是真的吗?睡在他旁边的林怀乐已经打起呼噜了,他想起了刚才看电视的事情,想起凶巴巴的护士,他爬了起来,把电视拆了,剪断了里面的线路,又安好,然后回到床上。“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他轻轻地闭上了眼。在梦里楚天望很紧张,他在一间屋子里,屋子没有窗户,里面只有一张破旧的八仙桌,但是只有两把椅子,桌子上面摆了一副茶具,刚开始屋子里点着蜡烛,接着微弱的光,楚天望能够隐约看见墙壁上挂着一副画像,那画像看起来像遗照,可是看不清画像的脸,楚天望走近去看,依然很模糊,他想可能这是催眠师安排的见面的地方,因为催眠师喜欢茶,所以桌面上已经准备好了茶水。楚天望擦了擦椅子上面的灰尘,坐下来等待,他不知道催眠师会在什么时点出现,他想见到他,可是心里又有点害怕。
但是等了一个晚上,催眠师没有出现。早上,楚天望第一个醒来,他觉得很疲惫,他跑进浴室,接了一大盆的水,把脸埋进水里,一直到其他人醒来。精神病院的日子有着严格的程序,早上的日程还是上课。大家的座位也是固定的,话题也依然是有关凌青云和他妻子的,护士还是问谁要先说。楚天望举起手,他说:“护士小姐,我想我们可???改一下上课的时间,今天是NBA开赛的第一天,我们可以看球赛,大家的精神会比上课好的多。”大家似乎都对楚天望的这个提议感兴趣,把目光都投向了他,护士则说:“你是说要改变现在的时间表,让你去看比赛。”楚天望说:“不是我,大家都可以看。”护士说:“我想这不是个正确的做法,这里的很多人花了很长的时间才适应了这个时间表,我们不能贸然改掉它不然会干扰他们现有的生活。”“比赛完以后可以再改回来。”楚天望说。“那这样,我们投票,如果有一半的人同意,就可以。”护士说。楚天望第一个举起了手,他看了看别人,都没有反应。楚天望试图说服大家:“难道你们觉得看篮球赛比不上这里死气沉沉的开会,这个男人的运动,你们不是男人吗?是男人的都举起手来。”林怀乐看了看楚天望,慢慢地举起了手,然后张明忠也举起了手,但是其他人依然不动声色,楚天望有点急了说:“你们像个男人一样举起手来啊。”“我只看到三票。”护士说。楚天望失望极了。“好,今天的课就到这里,明天早上继续。”护士说。“为什么你们都不举手?”楚天望很恼火,既然大家都觉得上课无聊,为什么还不举手。大家没有理他,各自散开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楚天望走到屋外去,他刚迈出大门,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楚天望,楚天望。”他迎着声音看去,居然是邓建华。“怎么这个时候他又记得我了。”楚天望感到很不可思议。“过来,过来。”邓建华向他招手。楚天望走过去,这一下他感觉刚才的气也消了大半,他疑问地问邓建华:“你认得我。”
“你果然很愚蠢,昨天我们才在这里见过面。你昨天是不是问了我一个问题?”
“你有答案了吗?”
“有了,就是歌德。”
“你知道歌德?”
“这么伟大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小看我。”
“没有,没有,只是我对他不熟悉。”
“你真是肤浅。”
“你为什么认为是他呢?”
“我不想说太多,但是我给你念一首他写的诗:
只要我不丧失自我,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容忍;我们尽可以失去一切,只要我依旧是我。你明白这首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