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琳幽幽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倒趴在床上,屁股上传来一阵阵酸辣的痛疼,锥心般钻痛,她缓了一口气,再放眼四周,屋里亮敞敞地点着灯具,莫红就坐在自己的床边,手里拿着针线活。
莫红一看到悦琳醒了过来,马上放下手中的针线,两手合掌,大叫了一声:"阿弥陀佛,你可醒了。"她摸摸悦琳的头额,眼睛注满了忧虑,轻轻问道:"想吃什么,我去给你端来。”
"姐姐,我口渴得很,给我一口水喝吧。"悦琳有气无力地笑笑,说道。
莫红点点头,她走到屉子上端起一个小茶杯,从乌金托壶里倒了一杯温水,再端到悦琳嘴边,悦琳急急张开嘴,一杯水喝了下来,如得甘露一般。莫红在旁拿着手绢一边擦悦琳的脸,一边小心说道:"慢点,别那么猴急。”
"哎哟,痛!痛!"悦琳用手摸了摸屁股那一片伤口,直嚷起来。
"谁让你乱动了,扯动了筋骨,落下瘫痪怎么办啊!"莫红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声色俱厉地说道:"平时叫你收敛些,你偏不听,现在如好了,把屁股都打烂了,叫你活该!"她将悦琳的手从屁股上拿掉,又说道:"现在幸好没有伤到骨头,你以后可要听话了!”
莫红说完,呜呜地哭了起来,这让悦琳很是意外,莫红今天是怎么了?平时她对自己动辄就骂就啐的!悦琳的脸色苍白,却悻悻然笑道:"想当初你被打棍子的时候,我还说什么来着,现在,报应了吧,我活该啊!"悦琳长长地吁了一声。
"想要吃什么,跟我说,我去汇报给小姐听,刚才小姐过来了两趟,你一直晕迷,现在醒了,我要去告诉小姐才是。"莫红转过头擦拭着眼泪,说着就站起身来往外走。
悦琳咽了一口唾沫子,轻声说道:"谢谢姐姐。夜晚了,让小姐早早歇息吧,我没脸见小姐,害小姐在郭家面前让人欺负了。”
莫红看了悦琳一眼,没有说话,就走了出去。
悦琳泛白的脸,她的下巴抵着靠枕,一直没办法动身子。她眼睛对着门外一阵出神,她想到了白天的事情,不由得心里一悸,蒋妙儿哭红着眼对自己的一番话,又让自己心头一热,拼了这身伤,却换到了蒋妙儿的一份知心,值了吧?悦琳想着,又对着门外边一瞟。
门外的月光清冷如水,蒋妙儿的脸色比悦琳还要凄凉,她手里拿着两个药瓶走了进来。
"妙儿姐姐,"悦琳挣扎着想动一下身子,但是这一动,就扯到了屁股里的神经线,她痛得嘶牙裂嘴的。
"坐着就是了,不要乱动!"蒋妙儿的眼睛红肿红肿的,她对着悦琳喝了一句,看了悦琳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又低声说了一句,"我自己随身有带了一些独门的金创药,现在给你涂上,到时歇上十几天,就会好了。"蒋妙儿说着,就走过来揭悦琳的裤子,悦琳嘘着嘴巴说道:"姐姐,你小心点,哎呀,痛…”
"啊!"蒋妙儿费了很大劲才将悦琳的底裤褪了下来,她看到悦琳屁股上血肉模糊一片,她掩声哭了起来,"怎么打成这样啊!”
"妙儿姐姐,你别哭,我这个屁股长个十天八天的,就会好了,倒是你啊,有没有被打到哪里?"悦琳明明很痛,又怕蒋妙儿责怪自己,更想起了她为自己拦了几棍,赶紧问道。
蒋妙儿青着脸,咬紧牙根说道:"我那点小伤,跟你这里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她把手中的药瓶子打开,倒出褐色的粉末,搓在手心里,然后,两手轻轻地向悦琳的屁股按了起来。
悦琳痛得两眼冒星花,禁不住大叫起来:"妙儿姐姐,你轻点!哎呀…”
"你这个丫头,不是叫你跑吗?为什么不走,留在这里,平白挨了打,你让我怎么不恼,怎么说你才好!"蒋妙儿一边抚平那些药末,一边哭道。
悦琳喘着气,咬着牙说道:"我走了,你不是更说不清了,须得我去自首了,将这事闹大了,那个郭天明才不敢再打你的主意,小姐才不会落得个纵卖帮凶的罪名,挨了这十五棍,也值了!”
"值什么!你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让我心里往哪里去呢?我怎么对二娘交待呢?"从门口里传来黄知敏哭泣声,黄知敏由秋露扶着,一脸的怒容地走了进来。
悦琳从来没有看到这黄知敏发这么大的火气,一时间,她就愣在这里,眼泪汪汪地望着黄知敏,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还痛吗?"黄知敏看到悦琳痴痴的样子,心里一软,又扑到悦琳床前,拉着她的手问道。
"不痛,只要小姐不恼我,我就算痛死了,也不会喊痛的。"悦琳吁天长叹道。
"傻瓜!…"黄知敏才破涕为笑,心中也宽慰了些,她点头叹道:"你好好养着吧,妙儿你就留在这里照顾悦琳吧,太太使了人来叫我,我先走了。”
那个死老女人叫你做什么?悦琳想着,她对黄知敏说道:"小姐,太太跟前,说话还需小心点,今天出了这糟事情,也不知太太会不会为难你呢?”
黄知敏知道悦琳为自己操心了,她心里又是一热,软声说道:"早知道要为我操心,你打人的时候,就没有想到什么吗?"说着,黄知敏又对着悦琳温和一笑,带着莫红还有秋露、春天出去了。
悦琳对着门口发着呆,蒋妙儿对她唤了几声,她都没有在意,蒋妙儿没法,手里的劲头一按,悦琳又哇哇大叫起来,"妙儿姐姐,轻点!”
"小丫头,小姐走了,你别在这里望洋兴叹的样子!"妙儿笑了出来。
"我没有,只是,"悦琳皱眉一想,又说道:"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似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你先把你的伤养好了再担心别人吧。"小芹菜说着,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放着一碗清淡的小米粥,另一个小碟里着几样小凉菜。
"小芹菜,你对我真好,"悦琳对着小芹菜笑笑,小芹菜就挨着床边坐了,手里端着那碗粥,一勺一勺地喂着悦琳吃着。
"琳儿姐姐,你觉得好点没有?"小芹菜问道,她看到蒋妙儿已经涂完药,为悦琳穿上裤子,盖上棉被。
悦琳嚼着凉拌小黄瓜,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有你们这一群人的关心,我死不了。”
小芹菜咬牙切齿地恨道:"那个挨千刀的,害得两位姐姐那么惨,我咒他不得好死!”
"小芹菜!你作死啊!让人听到了,你又要像琳儿那样了!"蒋妙儿走上来,敲了小芹菜的头一下,啐道。
"哼,"小芹菜鼻子里哼了一声,她又小声对悦琳说道:"琳儿姐姐,你放心,那坏蛋让郭老爷使人狠狠地打了一顿,我看他以后再也不敢对妙儿姐姐动歪念了。”
悦琳向门口望了一眼,小声在小芹菜耳边问道:"他打得重不重啊?”
"怎么不重,郭老爷亲自看着打的,听说秦姨娘还哭晕了去呢?他这一挨打,起码一个月下不了床。"小芹菜幸灾乐祸地拍手笑道。
悦琳心里却大大地叹了一气:"从此,他可把我恨上了!"但是,悦琳的脸上还是露出了微笑,她盯准蒋妙出去的那一会儿,拉着小芹菜的手,说道:"小芹菜,现在我被打了,又好一段时间下不了床,有些事情,我要告诉你,你代我去办好。”
"成,姐姐,你有什么事情,就全托给小芹菜吧,我一定帮你办得妥妥的。"小芹菜两眼发光地说道。
"那好,你听我慢慢跟你说来,我跟小和臻在外面捣合着开了一家面食店……"悦琳压低嗓子,在小芹菜的耳边细细地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