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知敏从郭太太太那里回来之后,神情安定了许多,那晚,她传了秋露去把悦琳独自叫进了厢房,又找了借口把秋露使开了去。
悦琳笑着望黄知敏,问道:“小姐,夜深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黄知敏道:“还不是为了今天的事情,这个给你。”黄知敏从黑漆盒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悦琳,指着她坐的床边,笑道:“坐吧,我等着听你给我的解释呢?”
悦琳大大咧咧地坐到黄知敏的床铺上,手里拿着黄知敏给的二百两银票,看也不看就塞进衣襟里,又一本正经地望着黄知敏,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你倒是说啊!”黄知敏被悦琳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啐道。
“小姐,今晚那个郭小姐对你的态度如何?”悦琳不答反问道。
黄知敏垂头想了想,两眼直视悦琳,轻声说道:“与之前相比,判若两人。”
悦琳起身走到那个门帘处,朝外面看了一眼,直到看到秋露和春天站在院子里说话,她才慢慢地踱回到房里,她走到黄知敏的跟前,悄悄地说道:“小姐,我打听到那个玉簪和手镯是小姐派了丫头偷偷地拿到当铺去当了的,前两天郭太太叫郭小姐戴上玉簪和手镯去相亲,郭小姐急于无奈,又没有银两拿去典当,所以小姐这次把两样东西都赎了回来,郭小姐自然感谢你啦。”
黄知敏听到这话,脸色霎时大变,她压低声音,用手绢掩着嘴唇,轻声问道:“郭小姐一个女孩家,也会等钱使么?”黄知敏急忙跑到门外,看到没有人偷听她们的谈话,才放下心来,走过来拉着悦琳,焦急地说道:“琳儿,你实在不该啊!如果郭小姐知道了这个秘密,我们可怎么办啊!”
“小姐,你都听到今天郭小姐的话啦,步步相逼,完全不把小姐当一回事!我听到了,也气愤得不得了,我们如果初次交锋就被她吃得死死的,以后还怎么在这郭府里呆下去呀!”悦琳叉着腰,冷冷地说道。
这话正撞到黄知敏的心坎上了,她把手搭在悦琳肩上,眼泪止不住地就涌了出来,她说道:“当初不是我的自私,你现在也呆在云陀山好好的,何必跟着我吃苦头,遭了别人的脸色?”
悦琳顺手拉着黄知敏的手,笑着说:“来云陀山是我的本意,跟小姐无关,换了我娘来,又不知要伤多少的心,流多少的泪呢?不如让我来承受好了。”
但是,黄知敏却因此失去了心情,她的脸上布满了阴沉,问道:“悦琳,你说让和臻到外面卖的东西,那你从哪里打听到这些的,你来到郭府,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悦琳答应道:“小姐你怎么忘了一个人。”
“谁!”黄知敏想也不想,就回应道。
悦琳摇摇头,对着黄知敏故作头痛的样子,说道:“这个人,跟我们来到郭府可是相当的重要的一个人啊!没有他,我们至今还不知在哪里折腾呢?”
“霍大叔!”黄知敏脱口而出,她惊喜地问道:“难道是霍大叔告诉你这些的?”
悦琳径自坐回到床上,手轻轻地抚摸着被衾上的刺绣,笑道:“自然是他了,难道我真的有通天的本领不成,之前我让和臻去找霍大叔,跟他说说小姐你在郭家的处境,让他给我一点意见,谁知,霍大叔早已耳闻郭太太对小姐的冷淡之意,还有,听说—”悦琳对着黄知敏指指外面,黄知敏走过来,顺言坐到床边,悦琳凑在她耳边,沉声说道:“郭太太意欲将小姐你许给郭二公子。”
“不可能!”黄知敏反应剧烈,大声回应道。她又看到悦琳神色严峻的样子,她想了一想,眼睛里红了一圈又一圈,才呜呜地哭泣起来,“郭太太怎么能这样子做呢?那郭二公子…”黄知敏又想起了当初郭天明看自己那一副垂涎的样子,心里打了个冷噤。
“我该怎么办呢,如果郭太太真的坚持那份念头。”黄知敏大力地握紧悦琳的手,用急促的声音问道。
悦琳本来就料到黄知敏会出现这种反应,她安慰黄知敏道:“小姐,我现在不是在帮你的忙吗?一定要阻止太太这份念头,所以,将郭天敏这个重要的人拉到小姐这边是极为重要的,让郭小姐为你说话,比小姐你一个人在这里苦恼要强多了,但是,那个郭大小姐,趾高气扬的,小姐如果气矮了一截,她就会顺势骑在你的头上,将你压得死死,何来为你说话的情份呢?所以,霍大叔带告诉我这个真相,郭小姐偷偷地在府里养了一个情汉,据说还是郭大公子手下的小厮,那个小厮也是个不省事的,在外输了好多的赌钱,就要挟小姐为他还债,不然,就要东窗事发,一拍两散,郭小姐一个女儿家,每月的钱都有定例的,所以急得没法,就派了丫头去典当了那些玉簪和手镯。”
黄知敏一个姑娘家,听到郭天敏偷情的话,耳根红了一圈,她瞪大杏眼,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郭小姐的胆子,也太大了,她还是个大家闺秀呢,竟在做出染人指责的事情,让郭太太知道了,会怎么样啊!”黄知敏又定神想了一想,突然脸色又大变,对悦琳说道:“悦琳,如今你把东西赎了回来,郭小姐怎么会不知道你的秘密,我怕她对你不利啊!”
“小姐,我今天不是说过了吗?那两样东西,只是无意之中得到,我们刚来京都,什么都不懂,自然很正常,况且小姐出于商贾之家,送银送金这些东西也是情理之中,她料不会怀疑到小姐的头上来的。我早已打发小和子去跟当铺的掌柜交待了一番,小姐一定会派人去探听消息的,到时她就会更加坐实了我们只是碰运气而已。”悦琳笑道。
“但愿像你说的那样,不然,我们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黄知敏心里怦怦乱跳,花容掉色的样子,今天听到的话,太让她害怕了,想不到郭天敏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人尽可夫,她还冠冕堂皇地指责自己的地位低微,那她又算什么呢?
悦琳拍拍黄知敏的后背,为她理了理气,才细声说道:“小姐,你放心,万事有我呢?我答应我娘,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的,我怎么会做拖累小姐的事情来呢?”现在银两又回来了,总算是没有很大的损失!
“如果不是霍大叔暗地里关照我们,恐怕我们在郭府也是被逼得毫无退路啊!”黄知敏还是惊魂不定地说道,“现在郭小姐帮着我在太太面前说话,郭太太才对我好上几分呢?这个郭府,真不是我呆的地方。”
“小姐,你就放宽心吧,只要小姐你小心应对,没有走不出去的理,迟早那个郭太太会对小姐刮目相看的。”
辞了黄知敏之后,悦琳走楼去招呼秋露和春天。
秋露神色古怪地扫了悦琳一眼,话还没开口,春天就笑着说道:“琳妹妹好计谋,现在郭小姐也对黄小姐热络了几分呢!这都是琳妹妹的功劳。”
悦琳对着她们两个作揖,笑道:“你们当真不知道?”
春天和秋露异口同声道:“知道什么呀?”
悦琳看看四周无人,悄悄说道:“刚才小姐叫我到跟前,就是交待这件事,这一切,都是小姐的主意,我实话告诉你们吧,到郭府不久,小姐就让我去给郭小姐准备一份礼品,但我又不知做什么才好,所以临时抱佛脚,竟然也让我蒙对了,这不是正磕睡,天上掉下了枕头吗?郭小姐对我们家小姐的好,连我们这些做丫头的,也好了起来,说到底,还是我们家小姐的福气,你们想啊,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但小姐就不一样了,她有盐帮的大当家作靠山,又有一个舅舅,什么都是想好的,明天,她还要让我们去把家里带来的礼物送去郭太太那里呢?”
秋露叹道:“这一次,黄小姐倒是撞到郭小姐心坎里去了。”
想必这丫头也知道些什么?悦琳心里暗揣测道,她没有再说什么,笑着跑开了。
“秋露,你也听说了吧,将小姐的手饰偷了,这件事不了了之,你说会不会跟黄小姐扯上什么了?这个黄小姐只送一个布娃娃这笼络了小姐的心,这个黄小姐,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啊!”春天小声说道。
“春天,你这个小妮子别乱说,小姐哪有不见什么东西,刚才琳儿不是说了吗?这是瞎蒙的,你别乱说话了!不然,郭小姐首先就整死你!别说我没有关照你了!”
夜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只有天上一轮明亮,整个丽江院被照得分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