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川无奈的望着眼前手舞足蹈的李兴，只得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李兴，你不用这么高兴的。”
李兴却是毫无查觉，只见他猛然向后退了一步，重重地向杜小川行了个大礼，说道：“公子此言差矣，小的侍候公子这几个月，公子终于夺得头名，这是小的祖上荣幸，光宗耀祖的事儿，怎么能不高兴？”
说话间，忽然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了杜小川的身后，只见这道黑影猛地将杜小川抛起，杜小川又岂是易于之辈，立马翻身落在地上，喝道：“阿牛，别闹！”
曾牛此刻正从外面回来，只听得京城中的人今日将那贡生头一名，议论的是热火朝天，再细细一打听，原来真是他家公子，因而他顺手买了些东西，便冲了回来。
曾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憨厚一笑，“公子，咱这不是高兴么，虽说咱老牛出身不好，可这读书人得了第一，总该是极大的喜事。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杜小川“噗嗤”一声，笑的前俯后仰，哪里有一点书生气息，他被曾牛这一板一眼的话给逗乐了，“阿牛，你一个粗人，怎么也拽起文来了。”
这边四合院闹的热闹，宫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焦急的在殿内走来走去，时而扬起手中的拂尘，时而瞅瞅守卫森严的门外，而这太监，正是魏忠贤。
皇帝老儿的病是一天天加重了，枉费他四处寻找大师，可却无济于事，魏忠贤一怒之下，将那些江湖术士全部刺配充军，甚至亲自为天启帝祈福，然而，那场病，实在来的太猛烈。
更让他糟心的是，昨日那新科贡生余煌一脸委屈的拜伏在他的面前，哭诉着此次会试的不可捉摸，哀求魏忠贤为他主持正义，为了这次的会元，他可谓是倾家荡产了。
魏忠贤面对这哭哭啼啼的余煌，自然是冷面斥退，虽说这人对他孝敬的确实足够，可他哪里会为了此事，再去让自己劳心劳力。
魏忠贤更为忧心的是，他从这小小的贡生榜单上，更是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
以前朝中的那些官员，可不会如此忤逆他的意思，他必须要知道此次那贡生第一究竟是何方神圣！
“公公，小霖子来了。”
“快让他进来！”
小霖子，自然是那日行刺案中救了魏忠贤性命，杜小川的远房表亲，张世贵的独子张玉霖了。
魏忠贤亦是真心喜欢上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甚至在回来后，破天荒的主动将他收为自己的义子，准备将自己的衣钵相传，而目前，一些重要的事，也终于交付张玉霖去做了。
“义父，孩儿将东西给你取来了！”张玉霖愈发的恭敬，眼睛朝下，仿若这魏忠贤，果真是那敬畏的神。
魏忠贤眼睛一亮，忐忑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他连忙取过张玉霖手中的东西，瞬间打开，就如同一只猫看见了老鼠般渴望。
“啪！”
张玉霖噔噔往后退了两步，他的右手摸着自己的脸颊，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义父的喜怒无常，他是早已领教过得。
魏忠贤气的一把扔掉手中的东西，刚刚挥下的右手又忽而抬起，只不过是手指着张玉霖，只见魏忠贤骂道：“你这畜生！不知道本督不认识字么？还敢拿这等东西来欺辱本督，我看你是不想做这份差使了！”
张玉霖瞬间明晓缘由，当即捡起地上的东西，“噗通”一声跪下，爬到魏忠贤的面前，抱住他的衣袂，哀求道：“义父恕罪，孩儿知错了！”
魏忠贤叹了口气，拉着张玉霖站了起来，说道：“你这孩子，唉，快将所写之事念给本督听，本督倒是要看看，何人有这么大的才能？哼！”
这赫然是杜小川在贡院所写之试卷！
张玉霖摊开试卷，一字一句的读下去，可渐渐的，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因为他看见，魏忠贤的脸色已不是白皙，而是成了猪肝色！
“混账！胆大包天！竟敢如此辱骂本督和圣上，王铎你竟敢如此背逆本督，哼，本督非将此人碎尸万段！”
魏忠贤猛地站起，一把夺过杜小川的试卷，撕的粉碎，旋即又狠狠的踩了几下，如此胆大之人，魏忠贤已是好久没有见过了，他，曾经只见过一个，那就是林道远。
“咦？杜小川？”
一声轻咦声响起，张玉霖瞥见了碎片中的署名，忽然发出了声音。
魏忠贤一怔，问道：“怎么？你认识这狂傲之徒？”
张玉霖的眼神中忽然有了一丝兴奋，“回义父，岂止是熟，说起来这杜小川还是孩儿的仇敌，更是那逆臣杜泽的独子！”
“什么？！杜泽？”
“关门！”
魏忠贤大惊，仿若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杜泽之名，对于他来说，早就如雷贯耳，当初杜泽名满天下之时，他魏忠贤还只是个小小太监，只能仰望别人的光辉，而杜泽的事，他好歹也是知道一点。
魏忠贤定了定，眸子中露出惯有的阴狠来，“既然我儿与这第一名有旧，那本督交于你一件差事，你务必办妥！”
“义父请说，孩儿赴汤蹈火！”
“你带上东厂的人，传陛下命令，请这位天下第一才子来我东厂坐坐！”
“是！”
张玉霖即刻退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只是不知道是对杜小川，还是魏忠贤……
杜小川从未低估过京城之人对于宦官的热心，可却依旧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
贡生中的第一，完完全全是凭着自己的才气实至名归，尽管还有那更为**的殿试，然而，对于现在躺在病榻上的皇帝来说，状元之位，不就早已留给这杜小川了么。
杜小川，天下第一才子之名，瞬间震惊了整座京城，京城中的精明之人，亦是从闲言碎语中得知了杜小川那份惊天试卷的内容！
曾牛与李兴站在门口，使劲的推搡着前来的宾客，望着门外早已被堵的水泄不通的人流，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满眼的无奈。
“小伙计，让本掌柜见见你家公子，这有颗上好的夜明珠……”
“丢人现眼，一颗珠子有什么稀奇的，公子乃是读书之人，我家老爷特地送来王羲之的真迹！”
“俗俗俗！小哥，老夫还有一女儿，容貌女红样样精通，特来为公子做媒……”
……
“小子，将你家公子请出来，让他跟我们去东厂走一趟！”
一道奸细的声音忽然响起，顿时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这一队忽然出现的东厂番子，看着为首一个傲气冲天的年轻太监，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
李兴身子早已颤抖，他生在京城，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可怕，当下往后缩了缩，可这不代表曾牛也会容忍。
“去你奶奶个腿，滚！”
曾牛一声怒吼，提起醋钵大的拳头就要往张玉霖身上招呼，却被身后传来的一声轻呼生生止住。
“阿牛，你留在这儿，我跟他们走！”
杜小川一身青袍，目光笃定，更是神清气爽，对着曾牛淡淡吩咐道。
曾牛不愿，可知道自己劝不了，便往后退了一步。
张玉霖的眼角含笑，终于有一天，杜小川落到了自己的手里。
“上枷锁！”
杜小川摇晃着身影，跟随张玉霖向前走去，只留下身后一脸茫然的宾客，与目中喷火的曾牛！
这一刻，杜小川名满京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