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揣度上的误会,对于两代人来说都是一种悲哀,而最悲哀的莫过于他们并不知道这一点。
逛完书店回家,老爸告诉我“有个叫区明的同学来电话”,是他,又是他!我心里一阵烦。他是我的一个“路友”,放学顺道一块儿回家,我现在对他就跟普通同学一样,没什么特别。
两个月前,天知道我怎么就喜欢上了他。我也明白“回头是岸”,待我从苦海中跳出来,却再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会喜欢他。除了过度的热情,再也找不出他有什么好。在学习上他是后卫,于是他经常找我这个前锋帮忙。我本善良啊!于是我不知疲倦地帮助他,一边给他灌输学习方法,一边树立他的自信心。谁料他的自信心树过了头,还没见成绩起色就以为自己很能耐,在我面前居然傲起来了。明明一道错题非和我争得面红耳赤脖子粗,直到被我驳得无言以对才住口。我就特烦他这一点。上帝晓得我哪天发十八辈子神经把我家电话号码告诉了他。于是他有事没事往我家打电话,有一次居然在零下十度的寒夜里请我到没有空调没有暖气座位冰凉的电影院去看什么鬼电影!
单单是他打打电话也就罢了,偏偏老爸老妈又是多疑的主儿。我看电话打多了,迟早有一天得来个家庭公审。我复机时他又出去玩了。又过了几百分钟那老先生才打电话来说要看我的物理作业,在胡同口等我。放下电话老爸就问:“他是不是学习第二的那个?”“天!他是倒数第二!”我冷笑道。“那他是不是很坏?”这种担心倒有点多余。虽然初中时就有个别坏男孩死缠着一些小女生,但区明不是这种人。绝对不是。
正好老爸去串门。我们一起出去时正迎着区明往这边走。完了,这下他知道我家的确切位置了,今后有问题还不找上门来!我的头都大了。一见我爸,一向嘴甜的他赶紧叫了声叔叔,老爸不失礼貌地笑一笑,一副侦察员相,从他身边走过还回头使劲瞅了一眼,那眼光恨不能变成x光。
他看完我的作业后走了,我总算松了口气。回家吃晚饭,与老妈对坐,冷不丁地听到一句:“你们班有男女生之间谈恋爱的吗?”
我心一提,“I don’t know.”我来了句洋文——因为她听不懂,缓和一下空气再说。
“你说什么?”跟逼供似的。
“我不知道。”
“不知道?”老妈的口气里有十二分的不相信,我扭头盯着电视屏幕,不过猜得到她老人家脸上一准有曹操状的狐疑满面“反正谈恋爱的都不是好孩子。”她补充一句。瞧瞧,五十年代还是六十年代的思想?我真想顶一句:“你管那么多干吗?”可小辫子攥在人家手里,再加上老妈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没有没有道理的时候,于是我只好忍气吞声,指望早些大事化了。
千不巧,万不巧,电视台怎么又把《十六岁的花季》给搬出来了呢?又怎么偏偏让我和老妈一块儿看到呢?又怎么非演到陈非儿和原野的事闹到老师那儿去了呢?躲随着片尾几句意味深长的话,老妈也开始了意味深长的教育:“你们这些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最让大人放心不下了……往往你们自己犯了错误,大人说了还听不进去……”我一阵反胃,心里说:“你们这些四十多岁甚至五十多岁的大人,是不是也在犯头脑简单的错误呢?”但我没敢说出来。
并无受冤枉的感觉。我自认为已经长大,就应该有承受的胆量吧!刚才我还在思考如何拉动住宅业的繁荣,如何达到自己作职业经理人的目标呢!再说,我现在确实没有早恋的心,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在意。
回自己屋里翻翻刚买的《超越自己》,心里又有点不平衡,刘轩怎么就有个特会循循善诱的好父亲而我没有呢?我们可以因为父母是过来人而理解他们,但却不能得到父母对我们的理解甚至是了解。他们以为我们都是那么单纯幼稚冲动,做事不顾后果,其实不是这样。
他们揣度上的误会,对于两代人来说都是一种悲哀,而最悲哀的,莫过于他们并不知道这一点。
爸爸妈妈,其实你们不懂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