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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那路

车轮飞转,心也飞转,即便心如轮轴在不停的旋转中磨损也还是不停地飞转。

在我家门前有一条国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永不停歇。据老一辈人讲,这条道早八辈子就有,只不过是条土路,后来才成为柏油路,成为国道。

我打小就喜欢坐在我家院门口,盯着看公路的车流人潮,觉得那路极像一个巨人的臂膀。巨人伸展长臂,将那么稠稠密密的人呵车呵揽着,揽得那样厚、那样浓,还轻轻地起伏着,缓缓地延伸着。真像是揽住了人类生活的巨流。假若你走上公路,又假若你闲来无事,你会感觉到自己拥入巨人的臂弯,汇入那浩瀚的潮流中,自我便消失了。车流卷过如大峡谷里陡起的风,从身旁嗖嗖而过的自行车犹如大海中涌起的浪花,而人则成了一叶孤立元援的小舟,在海潮中翻滚。假如你有急事在身,会感受得到匆匆忙忙急急切切的节奏,还会蓦然悟得现在和未来之间流淌着的河变窄了,生命的流在这里冲击回荡,伴着舞蹈的劲风要把那路挤胀开去……

走在拥挤不堪的车流中,我时常这样想,是不是我们把生命和时光都维系在从过去延伸到现在,又从现在通向未来的这条路上了呢?无论那路的长短宽窄,我们的脚步永不停止迈动,就像背负着沉重的生活担子,背负着春雨夏日秋风冬雪,逢山爬坡,遇水过河的生活;也像那与日逐走的夸父,从日出到日落,全部人生体验都毫不吝啬地交给眼前游移的日影。

在喧嚣纷繁的噪声中,在风雨兼程一味往前赶的疲劳中,在小心翼翼地避让着身前身后的车流而高度紧张中,匆匆穿过山光水色,匆匆穿过空蒙烟雨,匆匆穿过鸟语花香。匆匆穿过山林萧瑟,就这样永无休止地匆匆奔走,岁月便匆匆地在年轻的脸上深镌下皱纹,身后便拖曳着大汗淋漓的足迹。

匆匆行程中,总想让脚步慢下来,总想让思绪停下来,但这想法总是被牢牢捆扎在飞旋不止的车轮上,总也不能实现。是生活迫使车轮不敢怠慢,不敢停止吗?车轮飞转,心也飞转,即便心如轮轴在不停的旋转中磨损,也还是不停地飞转。这哪行呢?还是瞅准一条小路拐进去歇一歇吧,领略一下呼妻唤子把盏举杯细斟慢酌的惬意。重温一下邀朋携友花前月下调侃神聊的爽快吧。儿时鸟翅拍动的梦和现代生活的快节奏是可以融为一体的,飞转的车轮和闲庭信步是可以趋于合拍的,届时闲适的步履就遗落在身后的那路上了。

那路的肌肤内是一层柏油一层石子一层泥土构成的,里面一定蛰伏着一颗不安的灵魂。否则为什么千百年来耶路总是复印着灵敏不尽的时代车辙,总是覆盖着千百道长长的人,历程,总是在夜深时小憩、清晨便热闹起来呢?如那历史的漫漫长河。潜入水底便可随手拾起梦的痕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路就这样重复着过去的故事。

那是些怎样的人们呵!对生活从来不存奢念,只希望能通畅地延伸!那么多热切的向往,那么多美丽的憧憬,全都交织在朝霞夕辉中那路的延伸处。多少年了,那路延伸着生活,延伸着一代又一代人的追求。局促挟窄的岁月逐渐沉寂湮远了,许是时代变了,路的颜色变了,人的感情也变了。但热血,不知为什么沸扬了起来。

假如你有兴趣,欢迎你到我家做客,和我一道品味那路的喧嚣、沸腾和节奏,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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