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贝吉瑞只在古赛迈城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清晨便匆匆地返回阿里什城,因为拉美西斯派遣贝吉瑞将纳菲尔塔丽安全送回古赛迈城。
索克赤里大祭祀将举行在托特月的第六天,也就是在下个月,距离还剩十六天的时间。从古赛迈城到索克赤里村大概要十天左右的时间,等纳菲尔塔丽来古赛迈城,我们再一起出发索克赤里,时间行程应该不算太赶。
不过我有点疑惑,为什么拉美西斯不让我去阿里什送完聘礼,再直接将纳菲尔塔丽给接回来?又转令一想,如果当时我真带纳菲尔塔丽回古赛迈城,途中遭遇伏袭,岂不是害了她?
后来才清楚,在古埃及婚嫁礼仪里,第一次下聘礼,女方是不能跟随着送礼队伍去见男方的。
算算日子,纳菲尔塔丽今明二天就能抵达,而我这二天必须趁去索克赤里前安排妥善一些事情。
首先,我找到雅安,将之前那袋未用完的金块全数交予他,让他分给那些已经死去的侍仆或士兵的家属。
“梅菲小姐可以不用这般,拉美西斯殿下早已犒赏我们当中所有人。”雅安了然地说道。
原来拉美西斯早已对他们论功行赏了,这么做不仅可以安抚他们,又能博得他们甚至所有人的心。
“这些金子对我也没多大的用处,你还是拿给他们的家人吧。毕竟丧失亲人是最惨痛的代价,拿什么也换不来,你就权当是为了他们多作一些补偿。”我想起驻扎小城那二三百条无辜的人命,他们的补偿又由谁来还?用什么还得起?
“即是如此,那我就替他们谢过梅菲小姐。”雅安一听此话,冷冽的眼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也不再推辞。
而后我又去看苏泊塔,他正巧是醒着的。只不过苏泊塔变得沉默寡言了,连见我来也未正眼瞧过一下,睁着他那双已经黯淡无光的大眼睛看着屋顶。
我明白,苏泊塔身上的伤快要好了,可他心里的伤却越发重了。亲眼目睹自己的亲朋好友被砍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热爱的家园被大火吞噬,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那种疯狂的仇恨,它们将会占据着他整个身心。
“苏泊塔,你听着,仇固然我们要报,但不能让仇恨占据了你全部的心,否则你将会迷失了自己。”
“我每晚都会梦见当时的惨烈,现在在我这里,除了报仇,再也放不下其他什么。”苏泊塔指着自己的心口,幽冷地说道,“我一定要杀掉佛洛雷斯。”
“拉美西斯殿下已经答应帮我们找出佛洛雷斯,相信很快我们便能亲手除掉他。到那时我希望你心中的愤恨得到永久的平息。”
佛洛雷斯已不知道逃离到哪处,也许他还在埃及的某个角落,也许他已逃至其他国家。单凭我和苏泊塔二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将他揪出来,更别论报仇。但拉美西斯不同,他是埃及的二皇子,他手中拥有的权力可以使这一切变得简单许多。所以我对拉美西斯提出的条件之一,便是请他务必帮我们搜查出佛洛雷斯藏匿之处,然后由我们亲手除掉佛洛雷斯。
“真的?!”苏泊塔激动地要从床上爬起,我赶紧上前按住他:“别乱动。”
“拉美西斯殿下真的愿意帮助我们?!”苏泊塔不敢置信地喃道,黯淡的大眼睛终于闪烁起一丝光亮。
“是的,二殿下已经亲口向我保证。”我轻拍他的肩膀,轻笑道,“你可得尽快好起来!”
“可是我现在左手没了,我连刀都拿不起了。”苏泊塔像是想到什么,他看着自己残缺的臂膀,眼睛里那丝光亮随之熄灭。
“怎么会?你还有右手,等你伤好了,我去请个厉害的师傅教你右手使用剑术,你说好不好?”我鼓励地望着他,苏泊塔以前惯用的是左手,可现在必须习惯用右手才行。也许找些事情让他去想,能够转移他的注意力。
苏泊塔脸上这才有一丝松动,黯淡的眼瞳时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翼。
“这二天,我得去索克赤里一趟,大概要二十多天,等我回来时,你已经下床可以走动了。”
临别时,我特意又找到苏努,在我走的这段时间,希望他能时常去拉美西斯行居西侧小院看看那些伤患。
那些重伤的侍仆及士兵,我倒不必太过担心,因为拉美西斯必定会安排妥当。而瘦削男子的手下十二人,等他们伤好之后,将会被带去劳役三个月,这便是作为他们的惩罚。
这样的处理,对我、对他们都已经算是个不错的结束。
纳菲尔塔丽是入夜时分抵达古赛迈城的,只稍稍歇息了一晚,便同我们一起出发索克赤里。
这一次去索克赤里的人较少,除了我、纳菲尔塔丽、拉美西斯外,就只有雅安波洛二侍仆及二名车夫。
我、纳菲尔塔丽、拉美西斯乘坐一辆大马车,雅安、波洛二人骑马随行保护。
这辆大马车,别看似它外表普通,可是里面却相当豪华舒适,足足有一般马车二倍大小。
“纳菲尔塔丽,你看那儿。”马车内,拉美西斯的声音不时响起。
“嗯,真美。”一会儿,纳菲尔塔丽感叹的声音附和着。
我不由地撇撇嘴,以他们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去游山玩水。
可怜的我还得跟他们同乘一辆马车,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而自己则真像个侍女般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所幸马车上铺就了一层厚厚的羊毛地毯,坐着还算舒服。
坐了许久,竟然瞌睡起来,干脆偷偷拿了个软垫子垫垫后背,打了个哈欠,在摇摇晃晃中迷糊起来。
就这样,在马车里吃吃睡睡,偶尔夜里入住驿馆,等到了第十一天,我们才快要到达索克赤里。
越接近索克赤里,沿途中越多的马车是同行索克赤里,可见古埃及人对祭祀的重视及其崇拜。
索克赤里的地理位置非常有意思,它虽西邻赤河边道上,又是在蒲巴城东郊二十里的崖壁上。凡是往索克赤里而去的,都必须经过蒲巴城,那是唯一的道路。但蒲巴城规定禁止百姓马车从东门驶出,也就是从蒲巴城东门到索克赤里,百姓们必须徒步而行。可既便这样却依然阻止不了埃及人狂热崇拜的心。
蒲巴城虽说不大,但人口却相当密集,随处都是繁荣昌盛的景色。最有意思的是,这里能随处可见安放马车的驿站,或许正是每年大量的外地流动人群才带动了蒲巴城的经济发展。
我们的马车从蒲巴城熙攘的大道驶过,虽在东门停滞了一下,但仍堂而皇之地从东门而出。也只有埃及的王室贵族才无须下地而行,毕竟他们到哪儿都是拥有特权的。
越往东,道路越窄,两边渐显悬崖峭壁,一直驶进十七八里,马车停了下来。
“纳菲尔塔丽,再往前走便到索克赤里,但这段路必须你自己走完,你能撑得住吗?”拉美西斯看着纳菲尔塔丽,墨色眼眸流露出来我最为熟悉的温柔。
“嗯,我可以。”纳菲尔塔丽温婉而坚定地笑了,转过身要下马车。
“等等。”拉美西斯从马车一侧置放的红木盒里掏出一方丝巾,递给了纳菲尔塔丽,“将它戴在脸上,记住别摘下。”
我跟着纳菲尔塔丽一同下了马车,暗自纳闷,又没多远了,为何拉美西斯非要纳菲尔塔丽徒步走到索克赤里?!
正值上午,通往索克赤里的这条大道上仍有不少来往的路人,他们正纷纷对我们行注目礼,不过大部分的目光集中在纳菲尔塔丽身上。
纳菲尔塔丽今天只穿了一件素白的衣袍,波浪的卷发披散下来,只额前戴上一条暗青白纹的附带,并没有过多的装束打扮。
可仅是如此,她在人们眼中依旧身形袅袅,美丽非常。更别论,她脸上那方薄丝巾,金线丝而制的薄巾,一朵朵绽开的白莲随着她的呼吸间仿佛四处散落,越发衬得她的面容隐隐约约的清丽。
“这是哪家的姑娘?光看身形就觉得不是一般的美丽动人。”
“他们是从那辆大马车下来的,想必是什么王室贵族小姐。”
“她身后跟着的那侍女,不是本国人吧?长相真是怪异。”
………………
我们所经之处,周围的行人皆驻足相望,却又不敢靠近。因为我们身边有雅安、波洛这二个大男人护送着,任谁一看,也知不甚好惹。
我一下子明白拉美西斯的用意,他故意让纳菲尔塔丽下马车行上一段路,让我们吸引住大多数的目光,等到大祭祀那天,势必会有很多人关注到纳菲尔塔丽,到时于把面纱一揭,估计过不了几天,所有人都会知道埃及第一美人纳菲尔塔丽被选上了神的传达者。
索克赤里的海拔偏高,我们慢慢行了一程,在路的前头出现了一段颇为陡削的台阶,幸好阶数不多,只有五十四台阶。
拾阶而上,在台阶的尽头停伫着一年轻男子,一尘不染的宽大白袍,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未束起的及腰黑发,近似苍白的皮肤,干净清澈的眼眸,挺直俊秀的鼻,红滟漂亮的嘴唇,他的一切仿佛都是如此地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