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准备一盆热水来,再拿块纱布。”我偏头看向他们,急急地说道,“有没有酒精?不、是浓度较高的酒水,给我准备二十坛!小心点,别让其他人知道!”
安塔纳基一听,连连应声地飞快地跑出去准备,只余屋里的二位苏努面面相觑,似乎不明白我此时要那些酒水做什么。
“玛尼拉尔的病,有多少人清楚?”我倒不急着解释自己的行为,反而问向他们。
“回月神大人,虽说玛尼拉尔大人在众人面前昏倒,但是知道大人病情的,应该只有我们。”个头微高的苏努稍稍低头,不慌不忙地回道。
“大人的病,现在这个时期犹为敏感,所以我希望别再让第五个人知道。”我冷冷地扫过他们一眼,见他们都恭敬地低头,才淡淡说道,“只有他好,你们才能好。”
末了的一句话,令他们身体一震,纷纷表示绝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直至那个头高的苏努说道,“大人的病不过是过度操劳,疲惫之极才会突然昏倒,休息一段时间便可。”
我满意地点头,指指那肤色黑黝的苏努,吩咐道,“你去屋外守着,除了我们,别让任何人靠近。”
而我,则环顾屋内的摆设,从床塌旁边的木柜翻出一套干净的白袍,想是玛尼拉尔平时所穿之物。
很快,安塔纳基端来一木盆的热水,他将干净的纱布恭敬地递到我手中,气息微喘地回道,“大人,酒水可能要过会儿才能送来。”
“做事隐蔽些。”我点点头,将白纱布放入热水中,打湿拧干,再递还安塔纳基,“帮他将全身都擦拭干净,他会觉得舒服点。”
安塔纳基听了赶紧躬身擦拭起昏迷的玛尼拉尔,等玛尼拉尔换上干净清爽的白袍时,我拍拍显然比我高出一个头的安塔纳基,嫣然一笑,“做得不错,辛苦了。”
安塔纳基触到我脸上的笑容,明显一怔,旋即低垂下头,有些受宠若惊,“不、不敢当,大人。”
“现在你和安塔纳基去找一大木桶来。”我的视线转向仍候在屋内的高个苏努,眯了眯眼瞳,“倘若遇上旁人,该知道怎么说吧。”
“是,小人明白。”个头略高的苏努连声应道,甚至不敢抬头看我一眼,便和安塔纳基一起出了屋子。
大木桶被抬进来不久,那二十坛酒也送到。先将一坛坛酒倒入木桶中,登时整间木屋都弥漫着浓烈的酒味,混合着一丝淡淡的香气。
安塔纳基与苏努二人合力将玛尼拉尔抬入盛满酒水的大木桶中,浸泡了约莫几分钟后,便又被抬出。
浑身湿漉全是酒味的玛尼拉尔似乎更皱紧淡眉,然而等酒水在他向上慢慢挥发过后,他烧红的脸颊渐渐回复正常,呼吸也变得平稳顺畅,那双皱紧的淡眉开始舒展。
我又吩咐苏努再去打盆热水来,顺便再带杯放了盐巴的温水。
安塔纳基重新用热水将玛尼拉尔全身再擦拭一遍,又换了套干净的衣裳后,苏努便按照我的指示用棉花沾有盐水擦洗玛尼拉尔的牙齿,清洗他略带异味的口腔。
等一切处理完,我伸出手再次试探他的体温,嗯,虽然额头还是有点烫,但相对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我收回的手势突然一顿,落在他脸颊的目光顺势滑向他的颈脖处,最后盯在他的手背上。
我示意苏努上前几步,指着他手背处,那本是暗红色小斑,似乎有变得微微凸起,类似小疹般,“可是有这变化?”
“是,病患身上的小红斑,会渐渐变大,然后化脓,结痂脱落,这才是最需要注意的时期,特别在化脓时期,常常会激发体内许多潜在的病因,而病人身体更会虚弱不堪,所以稍不注意,病人的性命通常无法挽回。祭司大人的病情更为严峻,虽然目前渡过前段时期,但后面我们要更加小心……”
我盯着他手背一处红疹出神,脑子飞速转动,这种病我似乎见某本书上提过。
我仔细回想着,应该是在斯蒂兰尔王室的专用书库中看到过,到底它是怎么讲述的呢?
好象是记载我的祖先,曾经有位先人染病,全身起水痘似的红疹,英年早逝,他其中二个年幼的儿子也被传染,相继夭折。当时王室有十多人都被染上此病,最后只幸存下一人。
这件重大事件被记入斯蒂兰尔的史记中,直到三百年后,此病才被人所知为天花病。
我决定亲自守在床塌前,细细观察玛尼拉尔的身体变化,发现他的症状慢慢与我在书中所看到的症状吻合时,我却锁紧眉头,虽然这病确定为天花病,但是书上只提及预防此病的方法,却没提及如何治疗此病的方子。
深夜,玛尼拉尔虽然醒了过来,但是却又陷入更高的发热中,灸烈的高热将他的神智烧得混沌不清,偶尔全身会痛苦地抽搐,吓呆了一旁的安塔纳基。
我也急得不行,扫了一眼他身上那些已经化脓的痘包,只能一边嘱咐安塔纳基用纱布沾着酒给他小面积地擦拭,尽量避免那些高高鼓起一触就破的疹包,一边让苏努赶紧去将熬制好的汤药给他喂下,以便能退热。
为了防止他因发热而严重脱水,每隔段时间,便要为他灌下自制的盐水及糖水各一碗。
只是退热的汤药对玛尼拉尔来说并不起效,被高热疼痛折磨得早已疲惫虚弱,眼见他混沌的意识渐渐快要晕沉,仿佛将要一睡不醒。
吓得我赶紧俯在他耳际轻轻唤他,“喂,别睡!你救了那么多人,怎么连自己都救不了?!你怎么这么没用?!还妄想帮你哥拉美西斯登位,要是拉美西斯见到你现在这副样子,肯定不会再相信你,你还是起来吧……”
就在刚才我提及拉美西斯的名字,他已垂下仿若没有生息的眼睫倏地抖了抖,我心下一喜,也不管他是不是真能听见,继续说着。
我的话语说得很轻,一旁的安塔纳基并未听清,只是激动地望着我不断蠕动的双唇。这时的他竟以为我在为玛尼拉尔诵颂祷告,化解他这场厄难。
许是玛尼拉尔本身意志很强,又或是那汤药起作用,下半夜时,他浑身开始发热汗,安塔纳基不劳辛苦地一遍又一遍轻拭他浑身粘腻的大汗。
天蒙蒙亮起时,玛尼拉尔的热已经退了大半。
我吁了一口气,走回自己的小屋,打算好好休息,再去看看玛尼拉尔的情况。
才刚睡下不久,便被一阵吵杂喧哗声吵醒。
还没等我出去探个究竟,就有人跑到我的跟前,是那个头略高的苏努,施米勒古亚。
他急急地冲我行礼,眼底显现一抹焦虑,“月神大人,赫梅连加诺姆前来,他非要见到祭司大人,我们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