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而生的初阳,将微白的东方苍穹渡染出深浅不一的桃红色,天地之间,波光粼粼的尼罗河在晨光中一片斑澜。
有古朴质纯的大人沐浴于晨光中,用尼罗河流淌的清水洗净周身,再虔诚地祈祷最简单的愿望。也有不谙世事的小孩淌进水边嬉戏耍闹,自得其乐的笑声总是此起彼伏。
我坐在岸边,微笑地望向眼前这副美丽详和的风景,胸口会略过丝丝感慨,尼罗河的美总是不由地令人神往。
远外忽然传来的吵杂,间或有人在哭喊,打破了原本的详和。我蹙起眉,视线转向远处的不和谐,只见有四五人影,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慢慢地,有不少人往那处靠近。
我本打算起身离去,恰时有二三个十一二岁大的孩子急急地从身边而过,其中一个年纪约莫最大的孩子嚷道:“辛斯姆菲婶婶家出事了,她儿子安奇力溺水,得赶紧去找苏努!”
心中一动,这二****总会来尼罗河闲坐少时,见过一个二三岁光景的小孩,趁父母不在,偷偷溜到河边玩耍,后来被他母亲发现,又拎了回去。
还记得他有一双乌黑灵动的大眼睛,他母亲喊他的名,似乎就是安奇力。
身体早先于大脑做出反应,我迈开步子往那方向行去,不知那小孩救上了没?应该没事吧?
刚刚才四五人围着,现在几乎有二三十人围观,我无法看清里面情况,又不好挤身靠拢。
正想着是不是离开,人群突然分开一条间隙,原来是他们瞧见我,纷纷侧身让出道来。
对于我这个异族人,他们似乎不敢靠近,甚至有的恭敬地冲我行礼,弄得我摸不清楚状况。
我硬着头皮而入,只见里面一妇人篷头垢面地瘫坐在地,怀里紧紧搂着约莫二岁大的小孩,一直啕啕大哭着。
怀里的孩子,双眼紧闭,脸色青白,****着上身,可以瞧出他鼓胀的小腹,看情形应该是溺水了。
那妇人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见我也未有反应,只是颤着声音一遍遍唤着她儿子的名字。
那凄厉的声音听着令人好不酸楚,我摸摸小孩的手脚,又探探他的鼻息,四肢冰冷,已然没有了生息。
妇人见状,猛地一个机伶,竟不管不顾地磕头求我救她儿子,殷殷希翼的目光使我心中大为不忍,心道,倘若等苏努来,恐怕孩子已被耽搁。
“我只能尽力,救不救得活,就得看……”我指了指天,也不管她明不明白,快速接过小孩,又冲那群明显呆愣的围观者低吼,“全部给我散开!别围着!”
围观的人们仿佛触电般地猛然跳开,又不肯离去,大都散落在不远的地方伸长脖子瞧着这里。
我先将小孩平躺在地,把他的头偏向一侧,掰开他的小嘴,用手将他嘴里的淤泥杂草等东西抠出来,趴下身用耳朵紧贴他的胸口,聆听心跳,竟然察觉不出。
赶紧摸在小孩的胸骨中段,进行心脏按压,十几下后,又将他头扶正,捏住小孩的鼻子,右手掰开他的嘴,深吸一大口气,俯下身嘴对嘴地吹气,又再心脏按压十几下,接着又渡气,如此循环好一会儿,小孩子才咳嗽几声。
我连忙坐地,将小孩的腹部放到膝盖上,令他的头朝下,轻轻拍击他的后背,等他吐出好些污水来,才算松了口气。
妇人接回孩子,见自己儿子微微睁开眼,大喜之余还不忘跪地磕头感谢。
我忙扶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这孩子命大,你赶紧带他回家躺会,换身干净衣裳。”
妇人应声抱起来孩子,转身未走几步,便有人跑近嚷道:“玛尼拉尔大人来了!”
玛尼拉尔依旧一身雪白衣袍,步伐飞快地赶至妇人身旁,用手摸摸小孩的额头,听妇人讲起的经过,再仔细瞅了小孩好一会儿,才轻轻点头,细细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
还未散去的人群纷纷对玛尼拉尔行礼,原来这些贫穷的人家,平时根本没有能力请得起苏努治病,只有玛尼拉尔会经常来此免费医治,他们这里的人对玛尼拉尔都十分的恭敬。
因激烈的奔跑,玛尼拉尔苍白的脸还未褪下红晕,他有些诧异地望住我,“没想到,你竟然能有令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想起他对我的冷淡态度,我对他过来搭话不感兴趣,只转身来至河边,掬起一把清水抹了抹嘴。
好一会儿,才听到他低叹的声音,“倘若你不是……那该有多好。”
没明白他的话,我转过头回望身后,人影早已不在。
回到拉美西斯宫殿,纳菲尔塔丽也不在屋里,才进自己居住的小屋,便看见凯米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
我蹲下身,用手摸摸它的脑袋,凯米深紫的眼瞳眯了我一眼,把头扭向另一边,理都不理我。
都怪拉美西斯把它扔进水池,害得它现在连我都不理了。
“你怎么老是喜欢晚上跑出去?”我也不管它理不理,絮絮叨叨地说着,“早上又出去寻你,反而救了一个小孩,才这么点大……”
刚刚挽救了一条生命,这种感觉还真令人觉得欣慰。
谁和,今天凯米竟似不耐烦,趁我不注意,噌地溜跑出去。
我气得跺脚,连连跟着追了出去,心里不免郁闷,这小家伙,怎么一点也不领情,如果不是怕有人会蓄意报复它,我又何必这么担扰。
追出正门,一直往花园寻去,仍不见凯米的踪迹。恰巧碰见拉美西斯身边的侍仆波洛,才得知拉美西斯被娜纱琪的侍女请去,听说娜纱琪生病了。
只与波洛说了几句,我便离开继续寻找凯米。来到花园的西边,有条小道,通往一处偏殿,我正要离开,忽而听到一声尖叫,感觉有些异样,徇着方向而去。
在偏殿旁侧立有一间孤伶的小屋,我走近,见此房屋大门敞开,赫然瞧见纳菲尔塔丽手中拿着一石烛台,上面沾有不少血迹。
在她脚下,有女子俯身在一滩血泊中,腰际插入一把匕首。
“梅菲,不、不是我!”纳菲尔塔丽见是我,慌乱地摇头否定,握着石台的手也染有不少血迹。
我吃惊地快步走进,眼睛环顾四周,见此房角落堆栈着不少的大箱子,应该是间仓库,抬头一瞧,便见屋墙最上方有一处通风口。
“赶紧把烛台丢掉!”见纳菲尔塔丽素色的衣裙下摆,甚至鞋面都沾上不少血迹,我慌忙道,“别乱动,把外衣鞋子都脱了,手上血弄干净,抱着那些衣服别掉了,小心点,身上也别再沾上那些血。”
门口她是不能出去了,说不定外面正有人等着她自投罗网。眼尖地瞥见屋内角落有一扶梯,我连忙将它扶靠在墙壁,让纳菲尔塔丽登上往通风口爬出。
纳菲尔塔丽还未爬出,屋外远远地就传来人声,我急忙询问几句,又嘱咐一番,将扶梯藏匿在角落里。
飞快地窜身而出,我面色惊慌地嚷着:“不好了,出人命了!”
一面疾速地往前跑,正好一头撞上一侍女,也没看清来人,便胡乱地咋忽一通,“快来呀,那屋里有人死了!”
那侍女急急地想要前去探看,我拽拉着好,假装惊恐万分地摇头,“别去看,好恐怖!”
侍女才安抚我几句,她身后又有一行人走近,为首的是位二十来岁的女子,浅绿纱长袖衣裙,有双漂亮的栗色眼睛,却是拉美西斯的侍妾之一,安妲舒珊。据说此女亲切和气,待人也十分周到。
“怎么回事?!”安妲舒珊冷眼扫过我们,装作不甚在意,偏偏眉宇间快速掠过一抹焦燥。
“回夫人,这小侍女说有人死在那儿。”侍女恭敬地行礼,回答得分外清楚。
“那怎么还不去瞧瞧,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机灵些!”安妲舒珊使了一个眼色,她身边的侍女便上前将我挟制住,“虽然你是纳菲尔塔丽小姐身边的侍女,但没弄清楚情况之前,你还是乖乖地跟着。”
“怎么,怀疑我?莫非夫人早已得知屋内有人死了?”我冷冷地笑道,哪里还有刚才的惊慌恐惧,刚刚的那侍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哼,现在不就是去瞧瞧?”安妲舒珊边说边率先靠近小屋,仿佛生怕有什么被偷溜掉似的。
等众人来到小屋门口,小屋内的陈设异常简单明了,除了角落堆砌的箱子外,散落的全是一些杂物。
而屋内的中央,地上正俯着一女子,一身艳红的衣裳,内里的白衫已被地上的血给染得红渗残睹。
众人看见都吓得惊呼一声,安妲舒珊也是明显一惊,脸色异常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