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钰欲哭无泪,当真作孽啊……
又下去手环着少年腰间将他带上墙头,然而,这厢却落得进退两难。墙里院外犬吠声声,一片火把灯笼高照,院里院外的家丁奴才齐齐拿着棍棒追了出来,里头是养梅弄花的奴才手牵十几条体量颇大的狼犬,墙外头是手持木棍守院的家丁,立在墙头仰望的亦然是几头半人来高的犬蓄势待发。
看得她心惊胆颤,双腿发软。杀贼寇她无惧,可与这些畜生斗,她没试过。
奚钰与少年站立墙头,无语望天,须臾她道,“良华,你害苦我了。”
“沅姝,你若一开始便记着我不会轻功带着我上来,便也不会被堵着了。”良华苦拉着脸道。
瞧瞧,这小鬼到此时还死不悔改,她如何一时魔障竟手贱去折了梅呢?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她百口莫辩。
正欲好声与众人商议,那边一行人提着灯笼如条长龙一般往这边过来,奚钰心叫不好,这回是丢人丢大发了,想她贤王一世英明今日竟在这院墙之上毁于一旦。天,她还不如索性去了干净。
奚钰想着脱逃之际,低声询问,“良华,还有个出逃的机会。你怕狗么?”
良华一拍胸膛道,“狗是何物,男子汉何惧乎?”
奚钰喜上眉头,当即道,“巧着,你先下去将他们碾开,我再带你离开。”
良华忽而瞪大双眸望她,半响抖着唇道,“沅姝,良华不怕狗,良华怕狼犬!”
奚钰一咬牙,“你闭着眼当它们是犬不得了?”
“沅姝!”良华大声道,“你亦可将这些个庞然大物当猫。”
这小子!
两人还欲争执,那厢便传话进来:“世子爷到!”
奚钰一听,好在来的是世子,想来她这身份世子即便动怒亦会给几分薄面吧。只要不见此丑事宣扬,奉上前两白银以作赔偿她都愿意。
世子前来,早有家丁将墙角的猎犬牵走,家丁后退,举灯高照。
世子本一脸怒容,然而瞧清了墙头所立之人大惊,当即道:“沅姝妹妹这是……”
奚钰望望天,难道还需她再解释?
“如世子所见。”她苦笑,她相信此时那笑比哭还难看。
奚钰见墙底大物已然被拉走,这才勾着良华下地。而适才与她斗嘴得厉害的小鬼此时却焉了,躲在她身后不敢露脸更不敢出声。
奚钰此厢手中还拿着两支梅,她羞愧得只想撞墙,却还死拉着面皮硬撑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她正酸不拉几念诗之时身后良华着急得不行,沅姝啊沅姝,都这什么时候了你还酸个什么劲儿?
奚钰微顿,接话再道,“沅姝正是被大哥院里的梅香吸引而来,这一时忘乎所以,便……”手贱折了两支,“看在同为痴爱梅的份上,沅姝愿大哥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相信聪明人定能明白她故意省略放空之意,满怀希望的瞧着世子,她都唤他大哥了,冲这也可算了吧?
宣城世子微微思忖,细嚼了两遍她出口诗句,暗生佩服,当即道,“妹妹言重了,宣城并非为难之意,妹妹请……”
奚钰微愣,如此简单?不放狗咬人?不索要赔偿?
看那世子面色认真并无玩笑之意,奚钰当下赔笑,“打扰了,失陪失陪。”
拖着良华欲快步离开,然而她抬眼之际,竟与廊上那玄色面具下的目光隔空相对。
奚钰如当头棒喝,心中一声长啸:完了!
奚钰如当棒喝,心中一声长啸:完了!
她怕是此厢最不愿见的便是他了吧,何苦瞧她这糗态来哉?此事又偏生在他离开之即发生,还叫她要不要这张脸了?拽着良华灰头土脸的离开,那是恨不得将头埋进地底下去,真真是想撞南墙了。
良华出了世子院落人便活泼了,拉着奚钰沾沾自喜,道:“沅姝好生厉害,就念了几句诗大哥竟然不追究了。沅姝你不知道有一回四姨娘的奴才不晓得这院里头的厉害,爬上墙头去偷梅,结果你猜怎么着,生生给阿毛咬死了。四姨娘还跑去于父王叫冤,冤没申成倒挨了一顿板子。哈哈,所以沅姝你可知方才有多惊险了?不过我瞧着大哥待你极不同,下次我们还来……”
“还来?我可不奉陪了。”奚钰心中悔恨交加,瞧着手中两支梅越瞧心里不痛快,她这厢是阴沟里翻了船,毁了一世英名啊……
“沅姝沅姝,你不去吃酒了么?”良华这厢是混熟了无人之时便已直呼其名,奚钰本是心中添堵,哪里还能顾及这小鬼?
他快步跑上前拦住她的去路,‘沅姝沅姝’不断的喊,笑得意气风发,奚钰沉下眸色道,“叫姐姐,怎的如此没大没小?小心我今儿晚上便告诉王妃,可仔细你的皮。”
良华依然笑得浑不在意,道,“沅姝,你与我大不了多少,我如何要唤姐姐?大哥二哥都唤你妹妹,何苦偏我不同,若早知生来能与你相见,我便早些投胎赶在你之前出生了。”
奚钰无奈好笑,弹了下他额头道,“如何此般疯言疯语的?叫王妃听了何等伤心?你如何不学你二位兄长,学那治国之道为官之术,也便叫人好瞧了去。”
“真真儿无趣,如今父王已为贵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统领一方的王爷,上有长兄于我顶着,这太平盛世里容我做个闲情逸致的逍遥郡王岂不更好?”良华理所当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