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喜欢已经死去的那只?”顾流芳有些无语,“你还真专情……”
给他洗澡很简单,放完水就行,他这也根本就是泡澡,不用洗搓。顾流芳索性跟他聊起来,想找办法探探御书房在哪的口风。
东陵莫黓一笑,“你今年几岁?”
“不知道,我们这种人哪会记得自己几岁?”顾流芳避而不答,她怕他派人调查过自己,要是年龄不一致,麻烦就大。
“看来这几年,你受苦了——”东陵莫黓语气仍旧淡漠,他以为,她是迫不得已才被卖进宫以充宫人,却阴差阳错穿上太监服装。
顾流芳依旧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跟那群太监挤在一起睡很难受,怎么说都是我促进你和琉璃郡主冰释前嫌,给间房可以不?”
“可以。”东陵莫黓勾起一笑,“回头你去让张总管,安排一间房间给你睡吧。”
室宇精妙,熏香彻。
男子整个身子横跨在屋檐上方,掀开几片瓦,挑眉笑道,“乖徒儿,你这心机城府可比你师父我高明得多啊,美人计?”
“师父!”声音夹杂喜悦与激动。
男子荡着一条腿,语气轻狂,“放心,你师父我是什么人?此毒他若服下,寻遍天下也绝无医士能为他解毒,也没人敢得罪我湘西毒门。”
“他身边有一个小太监,她……”
“冷静,不能动摇,说不定是东陵莫黓故意找回来迷惑你的?”
“是,师父!”
男子满意地点点头,伸个懒腰,“你记住,要给我注意服毒后的变化,我这毒绝对是毒药中的一朵奇葩,千虫钻心,无药可解……”
“真的无药可解吗?”
“废话,什么毒药没解药的,只不过有也不能给他!”
“师父高明!”
“哈哈哈哈……”男子狂笑一阵,纵身一跃,紫色的衣衫在半空形成一道美丽弧度,只一翻身,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是夜。
一根狭长的玉笛横吹,吹奏出泠泠笛音,回荡激越。
紫色的身影立于屋顶,桃花眼笑得邪肆,手指不断点动,嘴角勾起邪魅的一笑。
顾流芳正要回房睡觉,突然听见如此怪异的笛音,分不出是什么曲子,正纳闷皇宫哪来的人夜半吹笛,猛然间被吓得后退一步。
蛇!
一群大大小小的斑斓毒蛇!
不断游走,头部还不断随之晃动摇摆,仿佛正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吐着蛇信,从四面八方包围起来,向她靠近。
顾流芳冷静下来就不怎么害怕,只是皱起眉头,不知道怎么脱身才好。
是笛音?
这些蛇无端如此亢奋,必定是因为笛声刺激!
这类能够驱使蛇蝎的手段,顾流芳只在云南苗疆见过,是一种古老的奇术,想不到这西凉皇宫居然有人懂得笛音诱蛇?
四周望一眼,只见暗夜之中一双闪烁紫色流光的眸子,含着笑意朝她射来,顾流芳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认出那身紫色的袍子。
早上她也见过一道紫光一闪而过,原以为是幻觉,没想到却是有人蛰伏在西凉皇宫。
“不知是敌是友?”
蛇群袭来,她面不改色淡淡地开口询问,男子勾唇一笑。
“敌!”
“我与你不曾谋面,因何为敌?”
顾流芳猜测,此人会不会是北冥太后派出的杀手?想来只有这个可能,自己在古代得罪的只有北冥太后,必是她无疑。
男子放下笛,轻佻的口吻有些好奇,“你是谁,名叫什么,与东陵莫黓是何关系,你面不改色心不跳,难道就不怕我的蛇阵?”
“小小蛇阵,有何可惧,北冥太后没跟你说我是谁吗?”顾流芳语气比他轻狂得多。
男子闻言一怒,兀自又吹奏起玉笛,冷笑道,“敢藐视我的蛇阵?北冥太后是什么东西,你师父的名号一点都不响亮,受死吧!”
顾流芳蹙眉,他难道不是北冥太后派来的人?
“啊呀!”耳畔传来一声尖叫,“好多蛇,好多蛇!”
小德子立马掀去纱灯盖,整支蜡烛抛到蛇群里,火势猛地烧起,哧哧之声作响。
蛇是阴暗动物,最怕火,此时哪里还听得见什么笛音?但见同伴被烧得肉味都飘出来,火光迅猛,纷纷转身连忙逃命去。
顾流芳有些无语她这样也能化解蛇阵,瞥眼屋顶,紫色衣服的男子却不见踪影,看来定是暗杀不成恼羞成怒而走。
“小别子,哪来的那么多蛇?”小德子没有发现那道紫色的身影。
“不知道……”顾流芳不想多说什么,看着她手中端着的东西,好奇道,“香炉,檀香,你刚才在祭拜什么吗?”
因为她也是个女子,顾流芳索性邀她一起回房睡。反正张总管给她的那间房很宽敞,足够两人住,她每天跟太监挤在一起也不太好。
而且,顾流芳很好奇她明明是女儿身,为什么会假扮小太监?
西凉好多事情都很古怪。
西凉数月前曾有一大案,是私盐案。
其案牵扯人数众多,皆因一个商贩私造私盐,各地巡盐御史为求牟取暴利,坐视不理,此盐流经北汉,惹得两国险起纠纷。
北汉派人传来消息之后,东陵莫黓着力整顿,西凉与北汉一向交好,甚至还有过联姻,自然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离间。
最后,一干涉嫌此案的人都被依法查处,其中清平县都转巡盐御史云怀民,实际上就是钱分不到,还要被拉下水的那一伙。
但是没人为他平冤,云家很快就被满门抄斩。
古代在乎的不是死或不死,而是清白!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可见古人对名节多么看重,怎能无端遭受不白之冤?
所以,云怀民死前也要想办法平冤,虽满门抄斩,却遗有一女名云翩翩。
她设法混入禁宫,不惜假扮小太监卑微屈膝,为的就是寻找当初那件私盐案的案底,力求寻找证据,为其父平冤昭雪。
很显然,她在宫中的名字便是小太监小德子。
“我方才祭拜的就是我爹,今日是他的忌日……”
听完云翩翩的话,顾流芳颇为同情,她一个孤女孤苦无依也罢,还要周旋禁宫为父平冤。
同时也为东陵莫黓的糊涂无语,他竟然平白无故斩首一家,只为给北汉一个交代,不禁皱起眉头,“你这些话难道见人就说吗?”
“当然没有!”
云翩翩摇头,“我是罪臣之女,有求于你,我才不得不把事情全盘告知,你帮不帮是一回事,但我这些话你千万别跟别人说……”
“有求于我?”
“你似乎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
也难怪她如此认为,那个张总管平日仗着自己是太监总管,盛气凌人,却会对他这么言听计从,她自然认为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你是想让我帮你在皇上面前,帮忙提提你爹的事?”顾流芳猜测道。
“你真聪明!”云翩翩嘻嘻笑道,“不过你千万不能暴露我的身份,要不然,我证据没收集好呢,他就直接把我砍了——”
“他倒未必会这样,只是私盐案牵扯到北汉那边,当初之所以草草了事,就是怕北汉过多追究,此刻恐怕很难找到证据平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