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于毓大学士站出来说话:“皇上自会给我们一个答复,但我们也别得寸进尺,既然定案程序理应如此,那么便等大理寺审核吧!”
刘芒太尉虽说是有些不甘心,却也只能点头道:“好,等就等!但是皇上针对先前大学士与左相所奏两点,不知有何对策?”
“募兵难,国库空,朕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纳兰廷玉凝眉地道。
刘芒太尉步步紧逼道:“皇上背后不是还有一个高人吗?能效仿空城绝计吓退东楚,如此才智,如此胆量,不知是朝堂上哪位同僚?”
“是于毓大学士……”
“还是左相慕容复……右相展天宏……”
“她非我北汉官员,尔等无须再议!”一语堵住百官的嘴,纳兰廷玉脸上稍有愠色:“诸位爱卿所奏之事,明日早朝,朕自会给出一个答复。”
语罢,退朝!
从殿中省尚食局拿来早膳,差事就算完成。
顾流芳开始吃起山药薏米芡实粥,只见纳兰廷玉脸色阴霾地回来,却也不去理他。
纳兰廷玉就站在窗前,凝视窗口一片翠绿,凝露萋萋叶,闲花淡淡春,顾流芳斜瞥他一眼,只见他眉峰蹙起,双手背负。
“怎么了。”顾流芳喝一口粥,淡淡地问道。
“群臣现在对朕意见很大,几件事争执不下就咄咄相逼,刘芒太尉竟差点想起哄。”纳兰廷玉叹一声,阖上双目凝思,剑眉蹙得越发紧。
“喝粥要不要?”
顾流芳却仿似毫不在乎,径自喝着粥。纳兰廷玉走近坐下去,见状微微皱眉道:“山药薏米芡实粥……你怎么喝这个。”
“山药补血气,健脾胃;薏米化痰补肺,健脾祛湿;芡实止精生精,补肾益精,三者合一能以益寿延年,你也试点?”
纳兰廷玉摇头:“芡实的味道太恶心。”
芡实,除了口感硬硬外,平淡无味,怎么就说成恶心。顾流芳只当他不爱吃,道:“那去命浅舞,把你的早膳拿过来?”
“免了,没胃口吃。”纳兰廷玉淡淡地道。
“百官咄咄逼人,把皇上刚建立起来的一点自信心全部溃散,你又想回到以前的模样,一蹶不振,不理朝政,是不是?”
顾流芳一针见血,纳兰廷玉脸色微微一变,却只是凝眉无言。
顾流芳提高音量,“但你要意识到,有这么一群直言进谏的忠臣乃北汉之幸,他们若真已对北汉失望,又何以会如此激愤?”
“但是两淮巡盐御史毕竟乃国舅之子,朕舅舅的独子,朕的表兄!朕若是要斩首他,国舅岂不是就此绝后?”纳兰廷玉皱眉凝望她,嗤鼻一笑:“再说,母后也断不会袖手旁观。说白了,北冥家之所以如此嚣张,就是仗着母后会为他们撑腰。”
“那么,这宗案件对北汉有何影响?”顾流芳进一步问道。
他蹙眉地一叹,“他们购买的是西凉私盐,西凉乃我北汉邻国,单是使得盐价猛跌,就已经是对北汉造成很大重创。”
“更何况还有长远的影响,这算是私通外国,按律应当株连九族。九族者,不知太后娘娘在不在其内?”顾流芳嘴角带笑地问道。
纳兰廷玉颔首,“自是在的,朕虽跟她赌气,但朕并不想她死,更不希望她为舅舅伤心。”
“你可以降低惩罚,北冥家满门抄斩,不要殃及太后。”
“朕也有这样想过,但母后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她定会以自己来要挟朕。你说,朕又怎可背负大不孝之名灭母后娘家满门?”
纳兰廷玉确实两头为难,一边是百姓,一边是亲人,他只能是蹙眉嗟叹。
顾流芳嗤笑道:“皇后娘娘莫非在皇上眼中,真如此不堪?竟是个只会愣头维护弟弟,不顾全大局的人?那她又是怎么当上太后的?”
纳兰廷玉脸色一变。
又听她道:“这宗私盐案难道危害很小吗?牵扯到两国经济,乃至物产流动,北冥家乃皇亲国戚却仍知法犯法,理应罪加一等。而太后娘娘嫁过来就是纳兰家的人,难道她会任由北冥家的人祸害北汉江山?你是她儿子,你更了解她,去与她面对面谈一谈吧。”
顾流芳语重心长,纳兰廷玉点头,眸光飘远,“看来也是该往长乐宫去一遭了。自霁云半年前死后,朕与她就没再说过一句好话。”
“皇上,长乐宫贾公公求见。”浅舞突然上来禀报道。
贾全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为北冥太后带来四个字——秉公灭私,依法处置!
纳兰廷玉稍显惊愕,“母后竟然……”
顾流芳道:“皇上日前重整朝纲之时,太后娘娘显得漠不关心,但如今她却大义灭亲,可见她时时刻刻都站在皇上的角度,为皇上考虑着。”
纳兰廷玉凝眸,自嘲一笑,“朕真是古今第一不孝之人。”
“勿令她失望,则孝!”
“但百官已经对朕之前作为恨之入骨,处处刁难朕,募兵难是因为国库空,但国库空却也是因为募兵难,这叫朕怎么处理?”
如不募兵振兴北汉,哪来的经济来源?
可是没有经济来源更募不到兵,问题就死死卡在这里,纳兰廷玉头痛得慌:“罢,你们都退下吧,让朕一个人好好想想。”
顾流芳欲走还止步,无奈一叹,转而坐回。
她为自己倒上一杯敬亭绿雪,道:“说吧,什么情况,我跟你一起想办法。”
“你?”
“皇上难道忘记,是谁教你伪装强盛吓住东楚敌军的?良师益友。”
纳兰廷玉微微一叹,“东楚是被骗过去,但是短时间内根本募不到那么多兵来圆谎,各地州官纷纷上奏,今年应征人数极少。”
“你每人给多少银子?”顾流芳思忖一会后,追问道。
“每人二两,月军饷三十贯。”
顾流芳本想做做对比,但一想自己也不知道北汉以往募兵规矩,遂问他道:“以往募得到兵的时候,也约莫是这个价格吗?”
纳兰廷玉蹙眉摇头,“今年的条件比较苛刻,应征银,月军饷,都大幅度下降很多,往年每个应征者是发五两,月军饷是四十五贯。”
“那就难怪……”顾流芳解释道,“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当兵打仗危险性太高,正常人家谁愿意出来卖命?穷人,这点银子不够。”
所以她提出三点:一,每个士兵应征银增加到五两,月饷增加到四十五贯。
二,每个愿意当兵的,额外都给他们一袋大米。
三,进行一项新政策,凡战场杀敌有功而牺牲者,追封爵位,可由其兄弟或后人世袭。
这三点政策说实在很普通,但突然实施却有着极大心理作用。百姓见此,就会认为皇上重整朝纲后现十分厚待当兵者,自纷纷来应。
“但是北汉国库空虚,实在承担不起。”
闻言,顾流芳一时也失去对策,任何事情谈到钱这个字上面,就显得太过难办。去哪找这么大一笔资金,以充国库之用?
“皇上,北冥家这宗私盐案约莫贪污多少?”顾流芳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