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阙再也说不出话,几声痛苦的呻吟之后,他眼睛朝上看。
她这才发现,他们的头顶有一块宽大的金色红色丝绸,中间有块黑影,正是冰魔琴。他的她的手上写道:不要弹,有危险。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身体这样差的情况下提醒她不要弹那冰魔琴,她觉得心中很温暖。即使他是出自对自己的考虑,如果她出事了,就没人救他,可是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感受。
她的心,突然软了一下,朝着他自信一笑:“没事的!”她不知道,她这无意一笑,在伊阙眼里也留下了深深的一道痕迹。
孤黎轻功一跃上去摘得冰魔琴,这才细看这把琴。炎魔琴她是见过的,造型大胆夸张,全身通红,共二十六根弦。但她更喜欢这冰魔琴,它的琴身是淡蓝的琥珀色,从琴头到琴尾是一种颜色的渐变,它的琴弦比炎魔琴的细上一倍,用的材料也不同,不知道弹起来音色会不会也有所不同。
孤黎细细地抚摸着冰魔琴的每一寸,像是母亲对孩子的抚摸,温柔依恋。孤黎把琴放在桌上,心中默默回想弹琴的口诀。不知道书上看来的,能不能真正用上……不管有什么危险,她都要试试!
此时孤黎身上武者的精神又来了,她见到一件她不会适用的绝世武器,有着好奇,想要征服它的欲望。绝世武器,向来是武者最好的朋友,现在冰魔琴就在她面前,她又怎会放过这个尝试的机会?
她也不管伊阙的伤,而是想着如何克制冰魔琴的寒意和排斥力来弹奏它。
孤黎凝气屏息,一睁眼,开始弹奏起来。她拨下第一根弦,就感到指尖像是被冻僵了,有些麻,随即没有了知觉。手指完全不受她控制,她稳了稳心神,却不想把手从它身上移开。她继续念着心法,闭眼更加投入其中。她将真气注入其中,可是它却很排斥她,生生将她的真气弹回,她被弹回的真气反噬,嘴角流出一道血红。
伊阙艰难道:“不要再弹了,你会失去一半的功力!”孤黎分神一看,见他身上的伤,意外地愈合了些,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竟找到了救他的方法。既然如此,为何他还会被火麒麟所伤?隐隐约约孤黎想通了些什么,却一时理不清思绪。
她为了借到琴,只得继续弹下去!原本她是想让腾兰救他的,可是她先找到了方法,那她就应该努力地解决问题。
见她固执地用依然僵硬的手弹奏,伊阙想要起身阻止——冰魔琴至今没有接纳过除了他以外的人,他也深知被冰魔琴反噬的滋味。
她的意志撑着她又拨下几个音,然后砰地一声,她的手被伊阙拉开,撞到墙上。此时她的手已没有任何感觉,她的手也破了一大块,血流不止,可是她毫无知觉。
孤黎强声道:“为何要拦我?我快冲破了它的阻碍!”伊阙冷笑一声,像是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如果你真的冲进去了,那你的手,也就废了!”
孤黎无谓道:“这点对我来说,有什么可以怕的呢,手废了,可以医治,武功废了,可以再练。可是如果修哥哥的愿望达不到的话,达不到的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一直活在对自己的自责中,要不是她,贼人也不会趁机进入宫殿,修哥哥也许不会死。如果她活下来了,却不能连哥哥的部分一起活下去,那她活着不是太自私了吗?
伊阙道:“你真的这么需要冰魔琴?”说着又吐了一口血,看来冰魔琴对他的治愈的作用很小。孤黎点头承认,她是很需要冰魔琴,一把能弹奏的冰魔琴。
他吻了一下孤黎的手,像是心疼她的伤,然后低头深吻住孤黎的红唇,血色在他们的口中交缠:“我来为你弹奏冰魔琴……小傻瓜,不许再做伤害自己的事!”
孤黎没有被他的举动和话语感动半分——五十岚也对她说过一样的话,可是他终是把她一个人留下,伊阙跟他是有区别,可是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互相利用,用爱的名义,绑架一个人的心吗?
相比之下伊阙的话,她更不能信。毕竟伊阙狡猾惯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在下一刻就变脸呢?他现在答应了她,为她弹奏冰魔琴,这样是最好的。她也省了研究它的时间,可是这样就存在这一个很大的变数,如今她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孤黎突然做出口型,吹了一道口哨。不一会,一道青色身影出现在这个别致的新房中。
来人递给孤黎一颗药丸,她塞到伊阙口中。药,入口即化,口中还有一种余味的淡香。伊阙终于能正常说话:“这药,是你配的?”孤黎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这个,反正也无关大事,也就回答了他:“是的,这个,还是与哥哥一起研发的。”
伊阙道:“味道很好……药如其人,有一股清香萦绕喉间,既治病又宜人,正如你一般。”说着亲了下孤黎的脸。
她应该想到的,他可不管不顾是否有外人在场,还是照样轻薄不误。她竟有些窘迫地擦掉他留在她脸上的血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时那人也识相地撇开眼睛。伊阙开心道:“这才像个女人……我刚在想,怎会有女人被我亲了好几口,还这么冷静的!”
孤黎懒得与他浪费口舌,直接命令来人:“把他和冰魔琴带去药王谷附近等我!如果三日内没见到我,就去找峨眉派的清泠!”她看了一眼伊阙颇有兴趣的眼神,补充了一句:“不要带上他,免得清泠嫌弃某人恶心,不肯帮我!”
伊阙忙道:“怎么会呢?难道娘子是怕为夫看上那人……娘子多虑了,我的心里只有……”
没等他说完,他就如她所料,晕倒了。
原来孤黎早在唇上沾上迷药,她那当众一吻,也是让伊阙来不及防备,现在药效发作的真是时候,她可不知道他的嘴巴里能说出多少令她费神的话。她现在还需要他陪她演一场戏……
灯火通亮的晚上,宾客们喝酒吃菜到了很晚才归去。阑珊之处,出现那道青色的身影,背上背着一把用布包裹的琴,一闪躲到房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