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问:“你叫什么名字?”
病人答:“我叫陆司。”
李墨问:“你是怎么招惹到那些东西的?”
陆司说:“我在琼天门的地缝里捡到一颗碧绿色珠子,然后我就出现了幻听。”
李墨问:“珠子还在吗?”
陆司说“不在了,它变成了一双双眼睛长在我的头皮上,刚才已经消失掉了。”
李墨问:“你现在觉得好点了没有?”
陆司说:“好多了,谢谢你。”
陆司说:“这是我的名片,有空一起吃吃饭喝喝酒。”他起身拿出一大笔钱递给李墨之后便离开了。
我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错过了一次午餐。桌子上摆着李墨抄录下来的遗言,一声声血泪。我把这些纸章收好存放,那些弥留了一个世纪不肯消散的冤灵希望借我的口将他们的遗言传达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我会替他们完成的。
我把玩着陆司留下来的名片,名片上的字样写着“武当山助少林寺办事处神父陆律师”。我对这张名片很好奇,因为名片的右上角有一个残缺的流月沙华的纹路。我快速地解读这个纹路,只得出了“可怜”“无定”“梦里人”这三个连贯的短语。
我摇头叹气,把一切都收拾妥当准备下班休息随带着看看薇小姐。离五点钟还有一小会,我实在闭的无聊随手抽出一本书翻来观看。书的扉页写着“对一个国家来说,拥有一个讲真话的作家就等于有了另外一个政府。”一看就知道是本古老的书了,因为现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使用国家和政府这些名词了,我们称之为时区管理员。这两者本质是一样的,过去也好现在也好,民间都称之为官方。
官方就等同于作恶,我带上门边走边想。有的政客不仅恶狠狠地说且恶狠狠地做,让你一看就反感倒胃;有的政客一看你觉得他说得多么漂亮也恶狠狠地做,让你一时看不太清楚。在不能真正朝着美好的情况下,提取他们的“公因式”和最大内核价值:就是恶狠狠地做。
“好热,全身都好热。你是谁,要干嘛!这是哪里!不……不要!放开我!……啊,好痛,不要!太粗了,太硬太长了,不要进来!要死了啊。啊……唔……我变得好奇怪……啊……哈啊……有什么流出来了。不,不要用嘴吸那里!我,我要去了,啊~”我看到街边的广告屏上显示着这么一段文字,我当时就被吸引了,我立定在原地等待着广告出现限制级的画面,但我等来的是一个粉色的汤圆在那里呐喊。端午节不是应该出现粽子的广告吗,怎么会是汤圆?
带着疑问我走进了这家卖汤圆的店铺,我每天从这路过都没发现这个店铺真是奇怪。我在订餐仪上选择了那款诱人的粉色汤圆,稍等了片刻之后服务员给我端上来一碗白米饭。
“米饭?”我指着碗说。
“是的先生。”服务员很客气地说。
“我要的是汤圆。”
“我们老板娘说您不能吃甜食。”
“让你们老板娘来见我,我要吃汤圆。”我几乎是在耍小孩脾气了。
一席冰蓝色的衣裳,老板娘再次款款向我走来。
“是你啊。”我边吃着水煮牛肉边说,“你挺喜欢蓝色的啊。”
“谢谢你。”她说。
“也谢谢你,是你老公告诉你我不能吃甜食的吧?他人在哪?”我问。
她坐到我对面,问道:“你凭什么就知道我跟他结婚了呢,我可没带婚戒?”我指了指她的左肩,说道:“你的红梅没了。”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肩,衣服将她的肌肤掩盖的很好。她疑惑地说:“你能透视?”
我指了指光亮的桌面说道:“有镜子的地方我就能看到一切。”她不可置否的笑了笑,精神病才有这种古怪的想法吧。
我们又谈了很多,谈到许家的那次宴会,谈到她的老公,谈到她和她老公之前的分歧,总之是谈论了很多关于她和他的故事。我一如以前,做个好的旁观者,为那些美好的事物用力鼓掌。她和他的故事过程可以省略,那不关你我的事。你只需要知道,她和她的老公能走到一起对我说来就是一场奇迹,我们尽管享受这种奇迹般的感觉就好了。临走的时候她老公回来了,我对他报以微笑,他腼腆地向我抱拳拱手。
我打电话给薇小姐,薇小姐正在拖地。我问薇小姐想要些什么,我给她带过去。薇小姐说她想要的其实很简单,我开始烦恼了。女人口中最难理解的一句话莫过于“其实我想要的很简单”,里面包含的信息量甚至不亚于整个“维基百科”。我发动我的大脑去猜薇小姐想要些什么,从人体工程学联想到动力学,从生物学延展营养学,从心理学扩散到房事技巧三百六十条。
我就近在一个商场里买了一个奶瓶,这个很简单吧,我猜薇小姐一定会喜欢的。果然,当我把藏在身后的奶瓶现宝一样递给薇小姐时,薇小姐双眼炯炯有神地高喊了一声“太可爱了”。太可爱了,薇小姐。
“今天做了些什么?”我问。
“和平常一样,吃饭睡觉看电影聊天做家务。”
“有没有想过搬出来和我同居?”
“一会就跟你走。”
“你妈呢,要不要我跟她说一声?”
“不用。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决定。”
“好,我去上个厕所,一会陪你逛街。”
我带着一卷纸奔向了厕所,当我咬紧牙关放松双手的时候我瞬间就明白了一个真理:有些东西直到失去才会发现曾经拥有。我的厕纸,你给我滚回来。我坐在马桶上沉默,然后拨通了薇小姐的私人通讯。薇小姐一脸鄙夷地看着我,我害羞地把脸别向另一面。
薇小姐写了张便条贴在冰箱上,内容大致就是:妈,我跟那个男人走了,以后也不常回来住了。我真佩服薇小姐的勇气,以及那张沾了我口水的便签纸。
商场,薇小姐像是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一样开心。在“老公寄存处”里,我看见每个人都在向通讯仪低头做信息时代的弥撒。想出“老公寄存处”这个点子的人一定是男人的救星,当然也是女人的福星,因为想进入这个寄存处的唯一条件就是把钱包交给女人。
这家商场正在进行打五折活动,女人是很喜欢这种活动的,在女人的大脑里始终旋转着这么一句话:打折的时候买的越多就赚的越多。女人永远都不知道商场会在进行打折活动时把原价翻倍。哪怕你告诉女人这一点,她们也会选择性的不相信。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女人笑一笑,男人少烦恼。花点钱买两个人都快乐也还算是值吧,算吗?
“哪位兄弟帮个忙,我正在网络答题,遇到一个不会,搜索也搜索不出来,你们帮我想想啊。”一个小伙说。大家本来都在玩通讯仪,但这个求助瞬间就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大家都让小伙把题目说出来。
“有一词,weisure,由work和leisure两个词合成,指工作和休闲同时进行,中文要翻译成什么?”小伙说。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答案却各有说法,你争我吵的差点没动手。
“领导。”突然有人说。大家一致认为这个是最绝的翻译,然后话题就从领导引向了官方。
“最近几天也不知道怎么的,领导们都聚在一起开会呢。”
“感谢领导为人间疾苦发出自己的呼声。”然后就听到呼噜声响起。
大家哄笑。
“看来领导一开会,笑话就多起来了。”
“还有比领导开会更好笑的笑话?”
大家哄笑。
“领导们每每发言都是:突出……强烈……紧紧……狠抓……不要……不要……不要……要……要……要……大力……大力……大力……深入……深入……深入……还要……还要……还要……两手抓……两手抓……!用力加快……用力加快……用力加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演***呢。”
“他们不演,来真的。”
大家哄笑。
男人就是简单,随便聊天几句就能当知己,哪怕有冲突。女人就复杂多了,表面上两人亲如姐妹,背后尽是多恶毒的诅咒。
薇小姐空手把我从寄存处领出来,我好奇地问:“怎么没买东西?”薇小姐神秘一笑,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到时候我就惨了,我想。果然,我们才回到家就看到快递员排着队站在我家门口等我签收货物。东西搬进屋,薇小姐拿眼扫了扫入手的货物满意的笑了,笑的真好看。
浩铭又不知道去哪了,自从他想到那个古怪的构思之后他就变得相当神秘,时隐时现。不过嘛,他不在这对我来说绝对是百益而无一害的。你想想吧,深夜,温床,昏黄的灯光,男女的渴望,我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我偷偷洗好澡,然后从后面将薇小姐抱住,薇小姐回头亲吻我。游动的双手将昨天已经熟悉的身体再次抚摸,薇小姐的头发钻到我的鼻孔,痒痒的。唇分,一丝晶莹的涎液在两人中间勾勒出完美的弧度。薇小姐将头靠在我的肩膀,我舔了舔她的耳垂,她轻轻颤动。
一切都没有想像中的浪漫,至少我要在薇小姐洗完澡后帮她洗衣服,可是洗完衣服之后我哪里还有冲动呢?爱情是一刹那的触动,相爱却是很长久磨合的过程,两人在一起就必须学会向对方妥协。
我很真诚地问薇小姐:“你愿意向我妥协吗?”
薇小姐反问道:“你呢?”
我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我对薇小姐已经做出很多妥协了,只是她没发现而已,至少我努力克制喝糖水的欲望不是因为我怕死。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薇小姐的反问,当一个女人很正式地问你愿不愿意向她妥协的时候,你回答愿意或者愿意都不是她心中认定的标准答案。
我用力咬了一下薇小姐的舌头,说道:“如果你下次还问这么笨蛋的问题,我还这样惩罚你。”薇小姐很是满意地奖赏了我一个长吻。看到了么,女人不在乎事实是什么,她们更注重感觉。
薇小姐又问:“你爱我吗?”
我怜爱地看着薇小姐,三秒钟之后深情地点头。虽然我心里很不屑回答这个问题,但女人总是缺乏安全感的,你不管说爱还是不爱都会引起她的恐慌。我所做的动作是最标准的答案,请广大男士多多练习,尤其注意眼神。
薇小姐再问:“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问题,这个问题曾经让许多的青年男女走向了分手。许多女人明明知道后果却依旧孜孜不倦地追问这个问题,她们并不想要任何答案,她们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否在乎她。但十分可惜,这个问题并不如前面两个问题一样可以借助表演与谎言就能回避,更可惜的是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
“我妈死了。”沉默了许久之后我用很低沉地声音说道。薇小姐立刻改变了神情,她的脸上显露出来的表情好像在告诉我,对不起,问到你的伤心事了,下次再也不问了。我在心里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投影仪播放着关于全球变暖的记录片,全球变暖已经成为了导致纪录片出现的首要因素。科技走到了末路,人类没能像预言中的那样找到新能源,科技的发展已经卡在瓶颈状态数十年了。宏图激光剑的出现让人类看到了曙光,只是这点曙光太过于危险。如果官方掌握这些技术的目的真的是为了造福人类,我会毫不犹豫地将宏图送给官方。这是不可能的,官方只想掌握更为强大的武器巩固他们的权力。
记录片最后的字幕这样写道:“终有一天,我们会因为我们自己而灭亡。”
我侧过头,发现薇小姐已经熟睡了。投影仪关闭,灯光调暗,隔音设施打开,温度调节器打开,空气净化器打开。我轻手轻脚的走去洗漱,平面镜显示出灰暗的云朵提示我明天有雨。薇小姐的出现将我原本的作息全部打扰了,我需要依据她的生活习惯对作息时间进行调整,这是必要的,在我和薇小姐完全能容忍那彼此的缺点之前。
我坐在阳台上,眼前是灯火万千,城市的夜景在红橙黄绿中模糊。我打开未读完的书,任车鸣喧闹。
“大半的人在二十或三十岁上就死了:一过这个年纪,他们只变成了自己的影子;以后的生命不过是用来模仿自己,把以前真正有人味的时代所说的、所想的、所喜欢的,一天天重复,而且重复的方式越来越机械,越来越脱腔走板。”罗素·罗兰在《约翰·克里斯朵夫》如是说。
“我在模仿自己么?”带着这个疑问,我抱着薇小姐进入梦乡。
“我没有模仿自己。”我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薇小姐被我吵醒,她揉着眼睛问我怎么了,自然没什么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我梦见自己在色彩缤纷的世界奔跑,追逐着一道光芒,我在颜色里看到了过去的记忆。
薇小姐突然说要做个全身检查,我只好放弃美味的肠粉与油炸鬼护送她去医院。薇小姐在轻轨上责问我为什么不买辆车,我无言以对。我一直认为公共交通才是美好生活的开始,比如说坐在我旁边的那位低胸短裙女士。短裙恰能遮美臀,低胸正堪隐深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