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雪莲留婉二人回屋便把此事说给秋鸾纹官二人,纹官听后说了些称喜道贺的话,秋鸾似有醋意,发牢骚道:“若论唱戏我竟不知道哪一点比不上留婉,李妈为何不叫我去?”
留婉道:“即然你这样说,我同你回李妈去,就说你要去我就不去了,何好?”
秋鸾笑道:“妹妹怎么这样说,倒像是我跟你争风吃醋似的,即没有选我去,自然是她觉得我不如你,你且去,回来后可发把他府上的见的顽的说与我听听让我也长长见识的也知足。”雪莲笑道:“能有什么,我们不过是去他家唱戏。”又看了一眼留婉,见她柳眉微锁,知道她心中不悦。
雪莲道:“你即然不乐意去为何刚刚不给她说?”秋鸾觉得蹊跷,问留婉道:“我们在这里整日整月的呆在这里,难得有机遇出去逛逛,你倒不愿意?”
留婉强笑道:“没什么不愿意去的,只是看不惯大户人家里面人人目中无人的气势,去后他们会觉我们身份低贱,我们也不得不看别人的眼鼻行事,若的不慎让他们看的不顺眼了,必然会压派我们。”
雪莲忙劝她不可妄自菲薄,又宽慰道:“你多虑了,他们请我们去府上唱戏,自然我们是客。且听说林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几代以来皆是钟鸣鼎食的书礼大族,别说是客,即使戏待他家的三等丫鬟,小厮也是宽厚的。”
汶官,秋鸾也忙劝慰了一回留婉方罢。
而后众人又帮她们两人把东西收拾好,不过是些家常的衣服,妆奁,首饰,还的一些女孩的顽物。且说汶官帮留婉收拾包裹的时候,忽然一件人形木雕落在地上,汶官忙拾起细看原来是模样很端庄的中年妇女,觉的极其精致可观,正要细瞧却蓦地被留婉一把夺在手中,看了看并无损坏,又收了起来。这里汶官因要看木雕却被留婉猛然夺了去,心中不好受,又不好多说什么,一时下不了台,只怔怔的看着留婉,登时一甩袖出去了,留婉知道她生气了,自己心里也正絮烦没心思劝她,也只是默默收拾着东西。雪莲看到此景知留婉素来不是这样小气的人,今日这等形状必然有因,自己却也不便深究,只能心里疑虑罢了。
翠莺楼,掌灯时分。
绢白的月光透过稀薄的黑云映在纸窗上,静谧的院子里似乎只能听到微弱的阵阵蛩声,留婉铺好了床被,也没了困意,正想要再与秋鸾汶官去聊会天,见里屋的灯还亮着便走进屋,进屋一瞧两人却早已经就寝睡的正酣,留婉帮她们将灯熄灭,轻步走出去,心中若有所失,只在床边闷闷的坐着。
雪莲正坐在书案边拿着一本“薛洪度诗集”在那里品赏,因看到留婉闷坐在那里连打了几个哈欠,说道:“若困了就早些休息罢,明天还要早起。”留婉道:“我就睡,你也快别看了。”雪莲看了她一眼,嘴角嫣然一笑把书合上,把案上的灯罩揭开将灯吹灭,二人宽衣睡觉。
院内,晴朗的夜空挂着点点闪光的碎玉,明月缓缓向西而行,天空净无纤云,一切都显得安然幽静。
窗棂外传来雪莲与留婉的喁喁谈笑声。
先是留婉的声音:“姐姐胸下怎么有一处划痕,已以结了血茧,可痛不痛?”
雪莲道:“你还问?昨日我们两个一同洗澡的时候,被你的手指甲划伤的。当时还未觉得怎样,穿衣的时候才发现。不过一点皮外之伤也没有什么。”
留婉娇声一笑道:“原来是我弄的,不过昨日在洗澡的时候是姐姐先胳肢的我,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反胳肢姐姐了。”
雪莲道:“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留婉道:“幸而不是划在脸上,要不然就没有男子喜欢,姐姐可还怎么嫁的出去?”
雪莲道:“我把你这小蹄子,小小年纪从哪里学来恁多混帐话。”
留婉道:“我已经十三岁了,也不是小孩子了。况且姐姐已经是及笄之年,怎么能不为息的婚嫁之事做打算呢?”
雪莲道:“你说的虽是,可如今在这里也虑不到那些。再过几年,李妈自会放我们出去。”
留婉默了一会儿,又道:“说到婚嫁,姐姐与我常在戏中扮做夫妻,可在现世中我们两个永不可能做成夫妻。我常常想若姐姐和我有一人是男子,我必要和姐姐做一对恩爱夫妻。可惜我们两人都是女子。”
雪莲听了却冷然道:“你说的话益发奇怪了。还是早些睡罢。”说完便不理留婉,自己合上了双目。
留婉见她这样也不再说话,望着屋梁怔怔的发起了呆。
不一会儿,雪莲却又淡淡道:“还记得我们第一天相见么?”
留婉听了看了一雪莲,见她还是闭着双眼,幽静的躺在那里,便向她说道:“我自然记得,那时我第一日来到这里。就遇见了姐姐。”
雪莲道:“说来你也不信,自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你很面善,像是前世见过一般。熟悉的让人心惊。”
留婉道:“我也觉得姐姐很亲切,看来我们的确是有缘份的。”
第二日清早果然有林府骄马来接,众人在戏院门前别了李妈与其他的姐妹,坐上娇子径自去了。
且说众人难得出来一遭,在骄子里也不能老老实实坐着,听到外面熙熙攘攘声不断,都禁不住掀起帘子向外探看。天子脚下自然是繁华似锦,各处红楼玉宇,人马络绎。留婉看着外面如此热闹,想起自身处境不觉心神荡漾,只呆呆的看到水流似的街景走神,赫然看到一路边一个赤着上身腌臜大汉直着眼睛色迷迷的看着留婉,留婉忙将帘子垂下,顿时羞的满面通红。众人看了留婉此等形状忙问原故,留婉只摇头不语。
不到半个时辰,终于到了贤华街,只见此街白砖砌石两旁皆是朱垣粉墙,从街口进入走了半刻便停了骄子。众人下车向前一看映入眼幕的便是林府的大红正门,此门紧闭。向上看乃一堑金大扁,上书两个大字“林府”右下方又一列黄色小字“唯宗当朝三寰宇玄军都护兼礼部侍郎林叔尹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