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琪又点了点头,向清庭道:“林将军你呢,对此有何见解?”
清庭起身道:“回圣上,微臣赞同江大人的看法。只是……”
昊琪忙问道:“只是什么?”
清庭回道:“只是如今我朝与南巢一战后,国力已经大不如前,反而北娀国力日渐昌盛,朝野上下万不可掉以轻心,当务之急先做好应对一场持久之战的准备,除了在各地招买兵马外,再把南方豫,徐,荆,扬,四州兵力向北方调移,在北方与北娀的边境加强守卫,防止敌方从北面突袭才是。”
昊琪听了看着清庭淡淡一笑,似有些欣慰。
初月十三日,皇上颁降圣旨,任命白誉将军江海龙为西征元帅,青英将军林清庭为西征三军统将在一月二十四正式率兵向西北平乱,抗抵北娀与南蛮的联合入侵。
圣旨降下,林府中人皆有些惊疑,原本人人以为清庭刚领兵击退南巢不久,正要需养精蓄锐,调养生息,却不料此次还任他领军西征。此次北娀比原先的南巢兵势强大数倍,林仲夫妇都为清庭有些悬心,能否击败北娀倒还事小,只是清庭能快些平安归来,才是大家所愿。
最为清庭担心的莫过于月儿。
不觉已经到了正月十四,翌日便是上元佳节,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可是今日的月亮却显得有些昏黯,天空中只有零疏的几颗星星,清庭今日下午到易元结府里商议事情,到晚上易元结张罗着摆了一桌丰盛的酒菜,留清庭在府里吃了才送他出门。清庭回到府里已是亥时,进了府门本想到林仲府里看看父亲的病况,却不料林仲早已经睡下,只得走出回屋,进了院门,发现空前烛光黯黯摇曳,月儿纤瘦的身影在灯光下兀自那般卓约,在寒冷的夜风中,清庭的心中豁然生出一股暖流。
清庭轻轻的推开房门,见月儿在从在书案前,便轻步走过去俯身向月儿道:“在做什么?”
月儿并未回头只轻轻一笑,反问他道:“你看呢?”
清庭低头细看案上放着一些红丝线,月儿手中正拿着这些红线编织着什么,清庭看了一眼道:“是丝缡?”
月儿道:“是同心如意结。好看么?现在还没有编好,等编好了你再看。”
清庭笑道:“编这些劳什子做什么?不如编一些好看的络子,把屋子里或者随身带的一些精巧之物络上。”
月儿听了这些,摇摇头,叹了口气。
清庭道:“我说的不对?”
月儿道:“自然不对,一件东西的价值并非全要看他有多少用途的。”
清庭道:“哦?”
月儿道:“有些东西在某些人眼中一文不值,可在有些人心中却靡足珍贵。你很快又要离家远别,这件东西都是我一指一线绾编的,你把它带在身上,看当了它就如见了我一般,在渺无人烟的边关有个念想也就不会孤单了。”
清庭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晚上还是少做这些东西,不要把眼睛熬坏了。”
月儿把手中的的编织放下,转过头向清庭道:“因为没有事本打算早些睡的,可是你却迟迟不回。我知道易大哥定会留你在那府上吃饭,又谈些没头没脑的琐事,所以会晚一些。因为干等着无聊,所以才想编这个。”边说着边收拾桌上的针头线脑。蓦地又想起什么,指着床上一件衣服道:“那件袄我今日已经给你缝补好了,北方边疆还很寒冷,那件袄料子是上好的云缎织成的,轻便又御寒,可惜让你穿了一次就不小心烧了个洞。”
清庭看了一眼那件衣服正是那件鸦青色云缎金襟对襟袄,这件袄是婚时玉昌王吴瑢送的,做工和料子都是极好的,都是特做的,如今饶是再有钱恐怕也没的地方可买的。清庭起来细细看了一眼,想到自己很快便又要离家远别,心中颇有些感慨。
谯楼三鼓,翌日为元宵节,本来一天应该有些喜庆气氛的,可不知为何此夜寂的深沉如海。蓦然天空忽然一片片洒棉扯絮从缓缓空中降落,在如此寂静的夜里好像能听到雪花片片的落地之声。
清冷之夜,金炉兽炭火光散暖。
清庭与月儿两人贴身躺在床上,都各有心事难以入眠,清庭见月儿合眼安然而睡,以为她已经入梦,便将月儿的鸳被向上扯了扯,给她捂严,只见月儿蓦地将眼睛睁开,清庭道:“还没睡着?”
月儿摇了摇头。
清庭道:“今晚好像比前几日冷一些,盖好被子,莫要被风吹了。”
月儿困声道:“炉子里面的炭火还烧的旺么?”
清庭道:“还旺,我适才又添了些兽炭。”
月儿听了沉呤片刻叹道:“过的真快,明日又是元宵佳节了。是一年中京城最热闹的灯节,太太说已经把明珠楼包下,明日要在那里赏看璀璨的街景灯晖。”
清庭道:“明日你不要陪太太在一起去看了。明日晚上我也不去应酬世务,专陪你一起赏灯可好?”
月儿道:“太太原已经邀了我和大嫂一起去的,况且太太兴致很高,怎么好不去呢?”
清庭道:“太太由大嫂陪着就是了,明日你要专心陪我,你若不好去辞,明日我去回太太就是了。”
月儿方不语。
清庭道:“自西南战事结束卸甲之后,本想在多家陪陪你,可是现在看来又不能够了。”
月儿勉强一笑道:“没事的,你离家后,自己保重就好了。”
清庭沉呤片刻忽然转身把月儿搂在怀中,在她项上亲了一下,又在她耳畔柔声道:“想不想要个孩子?我出征后你呆在这屋里也就不冷清了。”
清庭说完,只见月儿没有半句声响,一片良久的沉寂,清庭不知月儿是何形容,又是何等心绪。沉默了半晌清庭才听月儿沉声慢慢答道:“不必了。等你捷战回来吧。”
清庭听了心中有些不解,他没有想到月儿会这般回答,心中不觉有些失落与茫然,只得兀自睡下。
又听月儿又含情说道:“不管你在边塞多长时日,是一两年,还是三五年,甚至是八年十年,我都会等你。不管你……是生……是死,我都会依随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