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叹息了一声。这时在旁默默无言的锦衣都督郑秀山沉吟片刻捻了一下嘴角的八字胡,缓缓道:“张将军说的是,不过如今也虑不到那里去,此战之后,那些西南蛮夷定会惧我天朝之威,近期决不敢再犯,西南边疆大可安稳一段时日。”众人听完也有点头赞成的,也有意见不合摇头的。
玉昌王爷冷笑一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看了一眼众人冷然道:“想不到郑都督这样心机灵巧之人,眼目竟这般短浅,此次南蛮为何此时入侵西南想必你们也知晓,近几年我朝天灾不断,百姓几经罹难又兼奸官当道,如今民不聊生。远的暂且不提,三年前扬州的水涝之灾,朝庭下发的救济之粮,却流为江都太守劫民敛财的工具,去年徐州知州滥用官权收贿做枉法之事,四年收贿竟有五百万两,再有湘阳太尉白宇彦为官七年,只会与官商勾结欺压百姓,鱼肉平民。这些事无需我赘言各位也都心知肚明,再加上现在圣上宠溺姝妃,不理朝政,朝中各派官员处处争权夺势,把万民置于水深火热之中不理。如今百姓哀声载道,国力日渐式微,外邦岂不乘机捣乱?”
众官听了不禁叹息,玉晶王又道:“即便把南巢打败,但我朝现在兵力伤亡更是惨重,难保其它蛮邦不会看准时机再来侵扰。”
玉昌王说完原本平静俊秀面容已经显出因怒而生的微微潮红,诸人听完皆默然垂首若有所思,心中不免也暗暗叹息了一回。元结面无表情,觉吟片刻向玉昌王道:“王爷此言恰中时弊,如今国家内忧外患,我看皆因圣上宠溺的姝妃所致,自圣上召她入宫后,那狐媚女子不知有何种妖术,引惑的皇上只知跟她整日一起在御花园内赏花饮酒,吹笙弹琴,全然把国来放诸脑后。国家岂有不乱之理。”众官闻言一片默然。
清彦骑马独自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缓缓行走着,从易府出来后,他现在也不知所往,只是想一个人静静走一会儿而已,虽然却只是这样漫无目地的走着,却也感到一分愉悦,因为不用像在易府那样举止言谈都十分拘束,此时就像刚出樊笼的小鸟,外面的世界清新无比。
清彦看着街道两旁的人来人往,笑语喧阗,自己也若有所思,他何尝不想像这些平民百姓一般过着平平凡凡的日子,可是自己却生在这侯门官宦钟鸣鼎食之家,朱门漆墙恰如牢笼一般,深拘在内如受桎梏,虽然他并没有像多数在官宦子弟到私塾读文学经,但是父亲在家时看管得他极严,没有要紧的事不准他轻易出门,只许一个人闷在房中读书,腻烦了只能望着窗外的柳树发一会怔,内心中早已经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倦。
这般想着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一条陌生的街衢,几丝清脆婉转的戏声传入耳畔,抬眼一看已经原来是一戏楼门前,只见门前左右人进人出,在这里看戏的多是一些富家子弟,或一些中年男女茶余饭后无所事事间在这里听戏消遣永昼。清彦抬眼一看门上的扁额上铭写着的熟悉的三个大红字“翠莺楼”赫然映入眼帘,清彦望着门额怔怔发了会呆,心中想着什么,终究还是按起马辔离开了。
翠莺楼内。
秋鸾手中正拿着,翠色玉镯兀自照看,蛾眉下秋波闪动,默默含情,这件玉镯是在四年前她表兄张广梅送给她的,说来也算是定情之物。
因为秋鸾与其表兄还未懂人事之时,双方父母早已许下婚约,后来因为家中变故,自己被卖到戏楼,本来以为婚约再难践行,直到几天前收到表兄张广梅的信笺心头才蓦地生出一丝希望。
秋鸾本是彭城人氏,原名姓崔,是一古董老板的千金,原本家中还算殷裕,父母也对其宠爱有加,因此她自小就生成了股娇气任性的性情。她与张广梅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幼时在双方父母的撮合下就已经定下结缡之盟,只因后来父亲染上嗜赌的恶习,家财最后被败的罄光,妻子也心灰意冷回到了娘家,亲戚朋友的也躲的他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找他们借债。一个戒不了赌瘾的赌徒若没有了赌本,只有一条路可走。他终究用溜门撬锁的法子,偷了别家一些值钱的财物,却很不幸被人发现,后来打了半死又被告到官府,为了免受刑狱之苦,自己竟然把亲生女儿卖给了人贩,又用卖掉女儿的钱给县里的行贿,那些地方县官皆都是一些以财为法的昏庸腐堕之陡,钱财便是王法一般。因此只打了几十大板受了些皮肉之苦便放他去了。秋鸾被人贩几番碾转流离卖到这里,至今已有四年,回想往事,不禁黯然神伤。看着手中的玉镯,眼中眼光闪闪欲滴。
而张广梅从小对秋鸾就有爱慕之心,两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秋鸾被父亲卖后,自己悲恸欲绝,恹恹终日。一年之后他自己的父亲又因病过世,家境萧败,现被兄嫂收养,生活拮据的很,但他自幼好学,十六岁被选为贡生到南陵国子监中学习,经人举荐明年即可参加秋季会试。
也算两人缘份未尽,张广梅在长安城有一个同乡好友名叫王寻,两人相聚谈笑时,王寻偶然说到在城中一个戏楼中看到了跟他四年前被卖的表妹长极其相似的一个女孩,一细打听才道那女孩也是彭城人,是四年前被卖到这里,便寻思定是秋鸾无疑。张广梅听到此信,欣喜难抑,便写信给秋鸾,托王寻送到秋鸾手中。
秋鸾收到此信惊喜之感可想而知,在信中张广梅只说了一些安慰秋鸾的话,和她被卖后的自己的家中境遇与如今的身境,并说明年乡试中举之后就将秋鸾赎回,现在为免他人口舌两人莫要相见。
秋鸾自看到这封书信后,人就像丢了魂儿一样,整日唱完戏就在一声不发的趴在桌上发呆,雪莲和汶官见了她这幅形容,心中尽是疑惑,原本秋鸾就是个极为爱说话的女孩,但是这几天竟闷头闷脑的噤若寒蝉,一会不知自己想到了什么就嘿嘿发笑起来,一会又囔囔自语。她们看在眼中还以为秋鸾着了什么魔一样心中为她又急又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