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们寻的漫不经心,柳萧还是把心提到嗓子眼,怕他们再次找来,扶着皇甫杰又往密林深处深入。
这才稍舒了口气,回头对上皇甫杰,心中又凝重几分。
皇甫杰的伤口隐隐有发炎的趋势,而且最让柳萧担忧的是他头上的伤。
按说如果是碰上石头,受伤了,脑袋出现了脑震荡,这会也该有点其他反应,可是,这都过去几个时辰了,愣是任凭柳萧怎么叫,他都没有丝毫转醒迹象,心底有股不好的预感油然升起。
心中担忧,可又无可奈何,这刻,柳萧心底后悔,悔当初没有跟师父学些医药,哪怕学一点点也好,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看着皇甫杰,伤口恶化,而自己却只能站在这里,除了翘首盼着援兵,就是干着急。
早在刚踏进林子,柳萧就觉得,这林子静谧异常,处处小心谨慎着,随着时间过去,倒是没有发现有何异常,但柳萧还是不敢松懈半分,自己带伤,仍是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守着皇甫杰。
柳萧一会儿看下林子外,一会儿又看着皇甫杰,密切关注着,关注着他的伤势。
“啊,怎么还没来呢?”柳萧摇了摇头,甩去脑中的昏厥,努力让自己在他们找到之前保持清醒。
可是……
从太阳落山,到现在月上中天,柳萧还是没盼到救援人员。
自己身上的伤也因未及时处理开始发炎,脸上烧起不正常的红晕,入夜,林子里阴风阵阵,穿着单薄的柳萧身子一阵冷一阵热,火堆里火烧的正旺,可仍是满足不了柳萧对热量的需求。
皇甫杰这边,他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如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提醒着柳萧,她简直要怀疑,那只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拖着疲软无力的身子,柳萧在皇甫杰身旁躺下,头枕在他的臂弯,手臂横放,抱着皇甫杰肌肉分明的腰。
头微微扬起,看了眼脸色惨白的皇甫杰,道,“大哥,你说,我们就这样双双死在这里,他们发现我们时会是什么表情?”
说完,眼皮终于停止了打架,上下眼皮和善的粘在了一起,任凭柳萧如何努力也分不开。
透过粘合的眼皮缝隙,柳萧似乎看到远远的有火光朝着自己走来。
柳萧勾唇,心中默念道,大哥,我们有救了,然后就陷入了全然的黑暗世界。
“将军,前面林子里,好像有火光闪耀。”
“好,我们小心的,过去看看。”程将军一挥手,示意大家分散开来,包操围过去,如果是敌人,就让他们一个别想活着逃离。
众人举着火把,火光映亮整片林子,慑人的气势惊得鸟儿震翅盘旋在林子上空,鸣叫着,静谧的夜空顿时热闹了起来。
如此大的动静,可是林子里的人却仍然一如既往的安静,大宇士兵面面相觑,脸上写着疑惑,难道没人?
待得众人走进一看,心中皆是一惊,一男一女衣裳不整的躺在一起。
火光跳跃,照亮着方圆几百米的范围,他们清楚的看到那男的正是他们的大帅,皇甫杰。
撞见这一幕,众人皆尴尬的低下头,见未被发现,全都缓缓后退着,脚步轻柔,唯恐发出一丝声音,惊扰了那抱在一起的两人。
退出几米,程将军突然感觉不对头,他们这一群人来势汹汹,甚至是动作惊天,他没理由还能睡着啊,而且,在野外,最忌讳的就是没人守夜。
不解,难道是……
程将军一个折身,回到皇甫杰身边,果然,看到他俩脸上一红一白,眼色皆不正常,程将军马上想到,他们定是受了伤,且都是重伤。
“来人!大家回来。”程将军大喝一声。众人听令,折回到火堆旁。
“快把他们带回军中,速度要快。”
送回军中,军医已早早等在主帐中,见皇甫杰和柳萧被人救了回来,众人不多话,留了一两个人帮忙,其他人皆在帐外等候。
这一晚,主帐中灯火彻夜未熄,忙碌的人影被灯火交错印在墙上,一片模糊,但却可以想象里面的忙碌,众人焦急,不安的踱着步子。
一盆清水进去,一盆血水出来。里面的军医也焦急的满头大汗。皇甫杰前面的伤,虽血肉外翻,看似可怕,确是好处理,撒上些上好的金疮药,不出几天就可以愈合。
难弄的是背后的那些箭伤,虽然有铠甲的保护,那些箭都不至于深可入骨,可每隔一指距离就有一个箭头,看到这密密麻麻的箭头,老军医都不免倒吸一口气。
在军中行医几十年,什么样的伤没见过,想皇甫杰这种的还真是头次见过。
箭头都带有倒刺,贸然拔出定会连着撕下一大片肉,像皇甫杰这样的,都可以把整个后背拔下来。
老军医深吸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大汗,右手举起刀,下手小心翼翼的为皇甫杰拔出箭头。
一刀下去,皇甫杰身上就裂开一个口,要想把箭头取出,就必须把伤口割裂开来,然后刀子围着伤口一圈,把被倒刺勾住的肉割下。
一夜抢救,第二天,天光大亮之际,老军医终于取出最后一个箭头,然后整个人无力的坐在地上,抬头一看,却见旁边仍有一个未处理。
“肖吉,还有个还没处理呢,为师太累了,你去给她看看吧!”老军医吃力的摆摆手,吩咐道。
肖吉领命,可是在看到柳萧的那一刻,手中却犹豫了,颤抖些手,不敢去脱柳萧的衣服。
老军医看罢,疾言厉色道,“医者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女之分。”
“可是,师父,我……”肖吉被老军医骂了一通,仍是颤抖着不敢去脱女子的衣服,从小父母就教育男女授受不清,脱了女子衣服就要对她负责。
“你再犹豫,一条鲜活的生命可能就因你而消逝。”
“我……”一咬牙,肖吉闭上眼睛,摸索着脱去了柳萧的衣服。
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入目所见,狰狞可怕丝毫不亚于皇甫杰的伤口。
三指宽的伤口如大张着的嘴巴,因泡过水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处往外冒着脓水,掺着血水,红白相间,让人腹中翻滚,恶心欲吐。
蹙眉,忍着不适,拿起帕子,沾了沾水,下手极轻的为她清洗着伤口。
这一刻,肖吉心里对于这个受伤的女子,除了敬佩之外还是敬佩。
身上的每一个疤痕都诉说主人的勇敢。而眼前的女子身上,还有好几处旧伤,那些都是因曾经受过太重的伤而无法完全愈合而留下的。
再看她右肩那刚愈合的伤口,可以判断,那右肩的一刀深可见骨,很有可能废了她的右手。
要多么勇敢的人,要多么坚韧的人,才能忍受一次次如此之重的伤?
肖吉敬佩之余,又心疼起这个女子。心底似受蛊惑般,头悄悄抬起。
目光上移,扫过她的红唇,越过如山丘般琼鼻,最后停留素有心灵之窗的眼睛处,失神地看着那长浓如羽翼般的睫毛,空气流动,带动柳萧眉毛,轻轻煽动。眉宇间残留着让人无法忽视的不屈服。
看着这样的柳萧,肖吉难免心神顿失,手下动作不知觉变得小心至极,小心翼翼的模样如对着稀世珍宝。
老军医眼神微闪,看着自己的爱徒心中叹口气,催促道,“肖吉,处理好了没?”
“师父,我看这位姑娘强势严重,伤口几处化脓,发着炎,体温一直居高不下,我担心……所以,我想留下照看她,顺便照看主帅。”肖吉一惊,收回视线,咬着下唇,低着头,心虚道。
老军医略带深意的看着肖吉,点点头,似赞赏,又似提醒道,“嗯,医者父母心,你很为他们着想,这点不错,这位小姐想必是主帅极重要之人,要是大帅醒来,见没照看好她,定会怪罪下来,到时候你我都担当不起。”
“我知道,师父。”他岂会有非分之想,他只是想尽自己所有全力去为她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如萤火之光。
“嗯!”老军医满意的点点头,有些东西它注定就不属于他,他现在正处于年少轻狂的年纪里,做事难免一心只凭着感觉,不计后果,如果没有一人在旁好好引导,无人敢保证不发生些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