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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高德培并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如果苏定远向小组写材料时能跟他通个气，他也会觉得苏定远够朋友、有人情味。他也明白，苏定远之所以做不到，完全跟他的信仰有关系。尽管上面三令五申要求“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但苏定远表面上接受，骨子里却拒之千里之外。
高德培则属于与时俱进、能够接受新事物的知识分子，做学问比做政治更高明。在他的眼里，由于世上万物都是在不断变化中，所以曾经是正确的思想方法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就会变得不正确，甚至反动起来，这让他总是对政治模糊，对专业学术比较敏感。与苏定远在煤炭厅相比，高德培在教育局应该说更得人心一些。当过去的一些老同志把苏定远到部里大闹天宫的事情告诉他时，他只说了四个字：“这才是他！”那意思是说，苏定远不闹就不是苏定远。
前不久，苏定远上厕所，无意间听见两个刚分来的徐州矿大的学生在议论自己。
一个说：“苏总真抠门，让我们加班，还说要我们发扬精神，那意思就是不给加班费呗！”
苏定远听到这，气得大吼一声：“他妈的，哪个在后面说老子的坏话，给我滚出来！”两个年轻的大学生吓得直发抖，其中一个把尿撒到裤子上，湿了一片。“看你们的熊样，一个一个的！”走上去，“啪啪！”一人一嘴巴，把两个大学生打得直掉泪。回到办公室，苏定远并不解气，立即让两个大学生卷铺盖滚蛋了。
苏定远的霸道作风让他的仕途走到了尽头。在省顾问委员会成立后，苏定远的名字被第一时间写了上去，长期的革命生涯让苏定远明白，并不是他个人领导能力有问题，而是他的思想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再加上年龄确实不小了，退下来也只是一二年的事。所以，在退居二线这个问题上，他作出了很大的克制，尽管也有牢骚，但终究波澜不惊。
他挂职后的命运比周仁志体面多了，周仁志疯了，而他还可以在顾问委员会里继续发挥余热。特别是自己的女婿作为一个自私的条件被组织接受，这让他非常欣慰。
当高明文把这个自私的条件告诉高德培时，高德培冷冷笑了。他认为，自以为是的苏定远在最后关头还是没有跳出私欲的泥塘，可笑！对于父亲的冷嘲热讽，高明文没有反驳，但也不赞同。说心里话，从干部子弟学校一直到乌鸦山矿，高明文都认为刘月亭异于常人，有领导风范，是自己学习的榜样。他能来领导江南厂，应该是最好不过。
江南厂经过加薪风波，人心涣散，月产百台任务已是痴人说梦。赵进忠一看大势已去，说话低调起来，有几个晚上，他还叫上办公室的人去冶城蓝色海洋舞厅去公款消费，说是体验生活。这让高明文大跌眼镜。没想到伪善多年的赵进忠，终于在他即将终老的时候露出狐狸尾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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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珠江路某咖啡屋，鲁阿娇和王小虎坐在一个小包间里悠闲地喝咖啡聊天。
80年代初期，港澳的繁荣和发达让内地人瞠目结舌、羡慕不已。听港台歌、看港台剧成为时尚。
王小虎在鲁阿娇的影响下突飞猛进，先是买了套价值不菲的名牌西服，接着又买了块名贵手表，然后骑上鲁阿娇送的价值一万五的雅马哈摩托车，神气极了。昨天他带着王娟和儿子王凯去看王凤山，让配有红旗轿车的市委书记都羡慕不已。
在和女婿聊天的时候，王凤山有意无意地告诉王小虎，说自己年纪大了，在市委也干不了几年了，要女婿注意外面的影响，不要一味贪图物质享受，要注意方方面面的关系，商业局不应该是女婿最终的选择。王小虎利用手中的权力和老丈人市委书记的名誉在搞“官倒”，已有风声传进王凤山的耳朵里。王凤山说，尽管鼓励个人发家致富，也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但共产党人还是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老丈人的话让王小虎明白，追求物质享受不是不可以，但要适可而止。回家琢磨一番后，王小虎将手上的戒指、名贵手表全摘了下来，只穿西服和戴三十块钱的钟山表。这个变化让鲁阿娇感到不可思议，在她看来，有好的不用那是糟蹋，有好的不敢用那是胆怯，心里想用却装出穷酸相那是虚伪。王小虎告诉她，内地不比香港，一个靠工资吃饭的政府官员如果过分炫耀自己的财富，一定会招来灭顶之灾。鲁阿娇理解不了王小虎的这种想法。
最终的话题还是转到了他们今天见面的目的上。
鲁阿娇告诉王小虎，她最近要做一笔大买卖，问王小虎有没有兴趣。王小虎问做什么，鲁阿娇很神秘地说是汽车。王小虎吓了一跳，他知道做汽车一定要外贸部的进口批文，否则根本进不了海关。鲁阿娇笑了笑，说王小虎是土老帽，如果能弄到批文还用这样偷偷摸摸的吗？王小虎惊讶地说，那是走私。鲁阿娇点点头，她问王小虎干不干，王小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鲁阿娇说，做完这笔可以让王小虎一辈子不愁吃穿。王小虎说，怕是做完了没有命来花。鲁阿娇说，这次走私汽车的买卖，以王小虎的级别不够格，她已经动用内地所有可调动的力量在运作这件事，从北京到地方，乃至海关，都有她的人。
“那要我做什么呢？”王小虎问。“鲁阿娇说，你就负责冶城地区的车子销售，最好能从你的商业系统销售出去。”
王小虎第一次感到很为难。
“没想到找了个窝囊废！”鲁阿娇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咖啡，说：“你干不干？”
王小虎望着她，脸上还是显得很为难。
“好！你不干，我去找别人！”鲁阿娇站起来，一副要走的样子。
王小虎问：“你找哪个去啊？”
鲁阿娇说：“还有哪个，就是你的顶头上司！”
“你找他？他可是个有名的色鬼！”
“那有什么办法！你不帮我！我只有求他了！”
王小虎狠了狠心，决定自己赚到这些钱，于是答应鲁阿娇将车子从商业系统销售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