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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在城市的暗角里,”蚁族“有自己的烦恼(2)

住在小平房,最困难的事情就是上厕所。小胡同中间的那个公厕,污水四溢,臭气熏人。夏天的时候,里面的苍蝇能把人给挡在 外面。其实,这些问题对于何勇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因为他是农村出来的,能忍受。可是,后来一位大姐给他介绍了一个女友,何勇挺满意,但接下来,他觉得不能再住在农民房里了。因为晚上要上个厕所实在麻烦,男孩无所谓,女孩摸黑去上厕所,非要人护送不可。

何勇开始琢磨搬家了,北京体育大学西门去过,唐家岭也去过,都是农民房,虽然条件稍好点,但估计两个人过,还是有困难。 最后,他转向了南城丰台,虽然上班远点,可是好歹是套间。住了一段时间,还是不行,因为女友的工作地点换了,每天都要穿越整个市区上班,上下班路上的时间要4个小时,夏天还勉强能应付,冬天天黑得早,一个女孩上下班有点不放心。

两个人又搬到了北边的回龙观,快到“非典”期间闻名的小汤山了。一个三居室,被贪婪的中介隔成很多个小房间,住着七八个 人。住了一阵子,何勇很不适应,女友更不适应。隔壁的人打呼噜、放屁,声声入耳,女孩都爱干净,只能搬走。其实搬来搬去,所遇到的还是那些问题,房子太小,没有私密空间,租金太高,中介太黑。

一次次搬迁让何勇不胜其烦,他不知道这种四处流浪的经历何时能够结束。

正是因为承受不了蜗居的艰苦和麻烦,所以有人选择了离开。张娜(化名)曾经做过一年的“北漂”,她说:“大城市的热闹和 繁华是别人的,和自己无关。在北京有高档的消费场所,有最新潮流的服饰,有丰富的文化生活,但是那些都和我没关系。我住在阴暗的地下室里,每天骑着自行车在城市里奔波,没有亲人、朋友,渺小到只有自己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成功之前,我们基本无法享受到大城市的各种特有资源。”最后,张娜放弃了最初的选择,回到了家乡,并顺利地考上了公务员。“在这里,我的幸福感更多一些吧!有让人羡慕的职业,父母的疼爱,因为吃住都在家里,工资足够让自己过着很舒服的生活。”张娜如是说。

张娜放弃了,但更多的人也包括女孩还是选择继续蜗居和奋斗。当然在继续蜗居和奋斗的道路上,也有一些脆弱的女孩感到身心 疲惫,期盼能找到一副可以依靠的肩膀,让自己把压力转移出去。

温蓉(化名)毕业后,到一个密友开的公司那上班。公司租的是一套40平方米的商住两用公寓,她和密友住在其中的一间房里。 虽然房子还可以,但她没有任何私人空间。嘴上宣称自己是为了陪伴密友,温蓉却暗自在偷偷地寻找合适的住房,但高昂的房租却让她望而却步。

一次,密友的老公从外地过来,温蓉只好暂时借住在另外一个同学的家里。10天后,密友的老公要走了,温蓉才大包小包地又搬 了回来。可由于大雾,飞机航班取消,密友的老公从机场回来了,不用多说,温蓉只能找宾馆去住。

在宾馆里,温蓉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可第二天,她还是忍着屈辱回到公司,因为这样可以省下一个月几百元的房租。而这区区 几百元,也许是一双翻毛皮靴,也许是一瓶保湿精华,这种包装自己的钱,温蓉是绝对不会省的。

温蓉对未来的想法就是“让我遇到一个好男人就行”,她毫不避讳男方要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她曾让同学的妈妈给自己介绍男朋 友,“大我10岁或者离婚的也无所谓”。同学的妈妈听了瞠目结舌。温蓉说的都是自己的心里话,因为在城市里流浪的蜗居生涯已经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她想找到一副可以依靠的肩膀。

● “蚁族”该如何安顿自己漂泊的身心?

“生活忙碌而迷茫,不知路在何方。”

“我们和民工没有区别,别说我们的区别是有理想,我已经没有理想了,找到安稳的工作就算了。”

“上班时等上三四趟公交车才能挤上去,脸挤在窗上,真感觉自己像只蚂蚁!”

这应该是“蚁族”共同的心声。在蜗居中奋斗本来就是一个充满艰辛、挫折和压力的过程,而对于未来的迷茫,更让“蚁族”感 到绝望和无助。当他们满怀希望地走出校门,却迎面遇到重挫,失落感可想而知,而焦虑、抑郁、偏执、人际关系敏感等心理问题也会接踵而至。与此同时,“蚁族”普遍不愿意把自己的真实境况告诉家人。因此,如何安顿自己漂泊的身心,解决蜗居过程中遇到的思想情绪、身心健康问题,也是“蚁族”需要面对的一个现实课题。

周群伟(化名)毕业一年多,已经换了3份工作,如今他在一家小装修公司做设计。前几天,老板给了他一份名单,1300户业主 的电话要挨个打一遍。一天下来,他打了几百个电话,同样的内容重复了几百遍,语速越来越快,头都爆了。老板却在一旁训斥他:“你能不能说慢点?像念经一样,哪个客户愿意理你。”

周群伟每个月还拿不到800块钱。“客户烦,老板骂,我当时想撞墙,恨不得这辈子不再打电话……”“老板骂我的时候,老子 恨不得把他的头打爆,就像CS里面那种。”但周群伟不敢放弃这份工作。当初有几十个人应聘这个工作岗位,学电子商务、酒店管理等不搭边专业的人也都来了。面试时老板问大家为什么来应聘,几乎所有人都说“我喜欢这份工作”,其实去哪儿应聘大家都会这样说,只是生存需要而已。即使周群伟不干了,肯定还有其他人争着干。

“我的未来在哪里?我想都不敢想。未来要买房、结婚、养小孩。房价有多高,我一个月不吃不喝,买一个屁股这么大的地方都 不够;结婚生子?我妈昨天还跟我说:养你基本上是负债累累,到头来还没有指望。”周群伟如是说。

从周群伟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刚刚进入社会就遭遇的工作和生活的双重压力,已经让他的精神不堪重负。他的精神压力如果不 能得到及时的疏导和释放,内心势必要承受更多的痛苦和折磨,在严重的情况下,还可能演化成情绪、心理障碍,对其个性的成熟和未来的发展都将产生消极的影响。

刘建辉(化名)的蜗居生活也同样的郁闷,面对着尴尬而窘迫的处境,他愤愤不平而又无可奈何。

毕业后,刘建辉决定到北京去闯荡一番。可是奔波了好几个月,他都没能找到像样的工作。日常开销大部分都是靠女朋友的工资 ,让他觉得很没面子。他最怕的并不是生活条件差,而是女友的感受。

两个人租住的农民房,房东为了节省煤炭,没有烧锅炉。天气越来越冷,冰冷的小屋晚上的时间太难熬了。实在没有办法,他只 好厚着脸皮,跟着女朋友到她姐姐的家里借来一床被褥。前段时间,他和女朋友实在没钱花了,也是找女朋友的姐姐借的。不过,那次刘建辉没敢去,是女朋友出面的。

在北京,女朋友的姐姐生活条件也只能算一般,不过在刘建辉看来,已经很不错了,起码有房子住。每次看到姐夫,他都很紧张 。

同样是男人,人家可以让妻儿老小过得很安定,自己却做不到。

现在,刘建辉在中关村一家电脑公司做业务员,由于刚刚入行,客户不多,收入自然也不会太高。IT行业越来越艰难,销售利润 逐月下降,客户越来越精明,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收入上涨的空间估计也不会太大。未来怎么办?北京的房价正在以坐火箭的速度往上攀升,除了去抢银行、贩毒,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要多少年才能买得起房?如果回老家呢?刘建辉也想象不出以后会怎么样,况且就算自己想回去,女朋友也不会同意。

压抑的情绪,刘建辉只能在QQ空间中释放出来。“我是山西人,是匈奴狼族的后代,但我还没有成为男子汉。”“山西应该贫困 吗?地下的煤炭,温暖了整个中国。但是,山西人民又得到了什么?”这是他在发泄自己的不平和不满。

“蚁族”对网络很熟悉,通过网络来宣泄自己的情绪,是他们经常采取的一种方式。应该说,这不失为“蚁族”自我减压的一种 合理方式,但“蚁族”想要真正解决自己的情绪、心理问题,还必须回到现实生活中来,阅读、交友、运动、娱乐等等活动,都将有助于生活在重压之下的“蚁族”保持内心的平衡。

“蚁族”面对的另一个困境是性需求往往无法得到满足。“蚁族”正处于生理旺盛期,渴望同异性交往,从异性那里得到感情上 或生理上的支持和安慰。但由于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没有固定的居住场所,成天忙于找工作或工作,他们无法在婚姻和恋爱的问题上考虑更多。因此,他们的性需求往往无法得到满足,或者只能通过不正常的方式获得满足。

杨琛(化名)提起交女朋友和结婚的事情,就倍感苦恼。他每天没日没夜地工作,根本没机会找女朋友,更重要的是他担心自己 的经济实力不够。曾经有人给他介绍过一个女孩,女孩这周看上件衣服,下周要买化妆品,情人节要送礼物,过生日也要有所表示,杨琛本来紧巴巴的日子变得异常窘迫。后来,他下定决心跟那个女孩分手了。“就算不买东西,平时两个人吃个饭,看场电影,少说也要百十块钱吧!”在杨琛看来,生存都无法保障,根本没能力去谈爱情。“和住在一起的同学天天在一起,睡觉都一块,有时候突然觉得他是个女的,开玩笑似的抓两把……都快成同志了。”

性需求的压抑之外,更容易让“蚁族”觉得不公平的,是眼前真实的贫富差距。作为某IT公司的业务员,沈家荣(化名)曾到一 家私人会所为客户安装设备。私人会所的豪华让沈家荣啧啧称奇,里面不仅装了卫星电视,有桑拿、保龄球、台球、酒吧、KTV、游泳池等娱乐设施,还雇了好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当服务员。看到私人会所里那些娇滴滴的女孩后,沈家荣更加渴望有一个女朋友。老家的父母也总在催他娶媳妇,况且沈家荣自己也很喜欢小孩。在他看来,没有孩子,人生是不完整的,没有希望的,死了都没人会记得。但由于经济条件的限制,他不敢抱有结婚生子的奢望。

对于“蚁族”来说,包括精神需求和性需求在内的很多需求的满足,仅仅依靠他们个人的努力是不够的,还需要社会的关心和帮 助。如果他们的合理需求一直无法得到满足,他们内心的不满和怨气就会逐渐累积,从而与周边的人发生对抗,进而威胁社会的安定。

而在10多年后,现在的“蚁族”将成为社会的中流砥柱。如果他们对未来失去信心,在精神上垮掉的话,必将损害社会的长远发 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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