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快船,也不靠岸,径顺着江流,直下渝州,只一日间便到了變州地界,这清微真人与太微老道士事先已有了决议,只消自己一干人等到了恭州,自有官府安排接应,领了通关文牒,由陆路直达大理石城郡,转建昌府入吐蕃。
眼下宋国西北方的西宁州,兰州等地已经陷落,北方辽国在夏州集结了十五万人马蠢蠢欲动,大有夺取汾州直逼中原之势,那北边已是再去不得了。
吐蕃自唐末四分五裂,此番甘愿做西夏的马前卒,这事本来古怪,清微真人此次率弟子入蕃便是要查探这个究竟的。
清微真人等余下十二名玄门弟子在變州码头下了船,时近傍晚,若再行赶路也十分不便。
想到前路漫漫,十分艰险,于是又由清微真人决断,暂时寻个歇脚的客栈修养一日,诸弟子连日赶路,虽是坐船,也是十分劳累,自然欣然领命,唯独柳如嫣神情郁郁,心不在焉。
街上行人渐少。
远山眉黛横,媚柳开青眼。楼阁断霞明,帘幕春含浅。
忽听有人唱道:
“吹破残烟入夜风,一轩明月上帘忧。
因惊路远人怀远,纵得心同寝未同。
情脉脉,意忡忡。碧云归去人无踪。
只应曾向前生里,爱把鸳鸯两处笼。”
声音透着犹豫,似有无限伤心事却无人倾诉。
清微真人皱眉道:“淫词秽语,污俗不堪。”
那柳如嫣却识得这是柳永的诗词,父亲在时,最爱他的词曲,时常把玩赏析,因此柳如嫣也曾听过,又听词中“寝未同”“鸳鸯两处笼”等语触动了心思,想到自己与凡哥哥情投意合,却为世俗礼法不容,不觉悲从中来。
忽从阁楼偏角处转出一青年男子,白衣绝尘,相貌自然十分俊美。
柳如嫣瞧他身量极是眼熟,细细想来倒与当日孤闯韦陀山庄的遮面高手十分相似。
这白衣少年旁若无人,一双眼睛只顾盯着柳如嫣,长笑一声,顷刻已至近处。柳如嫣瞧他身法迅捷怪异,全不似中原武功路数,越发笃定他是当日那个遮面的高手了,只是柳如嫣心中另有心事,倒也没去与这位高手计较,只对清微真人低声道:“师尊小心,这人是个魔教的高手。”
清微真人颔首点头,看向这男子的目光越发清厉,余下诸弟子也是手执武器,盯紧了这男子,如临大敌,他们又不是清微真人的得意弟子,武功比之柳如嫣还要差一大截,柳如嫣都说是高手了,由不得他们不小心应对。
这青年道:“如嫣,咱们果然是有缘分的。”也不去搭理其他人。
清微真人也顾不得惊扰了街道居民,喝道:“摆阵伺候。”余下弟子听令,或两两配对,或独立穿行,只见得人影纷纷,,左右穿梭,转瞬占住了这青年四方八面。阵法变化无方,翻翻滚滚向青年站处滚了过来。
倏忽里,清微真人一声令下,一片光影起处,众人将武器向青年刺去,青年左避右闪,荡起蒙蒙尘雾,那玄门一干女弟子,杀气凌然。
若是此刻尚有旁人观战,定要直呼玄门阵法奇妙。只是这青年武功更甚,只见他急喝一声,时而前奔三丈,忽又后驰五步,如此四五个进退,场面一时胶着,纵有清微真人亲自主阵,也拿这青年没奈何了。
那清微真人忽然赞道:“好贼子。”
原来这清微真人摆的乃是武当太乙阵法,最能迷人视觉观感,青年似有所觉,竟闭了双目,仅凭双耳听觉,于这阵中穿梭,游刃有余。
这青年见时机已到,双目猛然睁开,宛如旋风扫过,身形骤起,向清微真人逼去,一式“月洗高梧”将那清微真人逼得挡无可挡,急向后退了数步。
清微真人瞧他身法诡异,武功更在自己之上,惊道:“住手,你是北疆天心老人什么人?”
这青年果然住手道:“你认得我家师傅?”
原来他此番南下中原,能知道师傅名号的,眼前的清微真人还是第一个。
殊不知方今天下,除了这中原各大正派,再除开西域的魔教,还有那许多武功高绝,不为人知的方外之人。
这北疆的天心老人就算一位,她老人家年轻时据说也是个倾国倾城貌的女子,不知得了何等机缘,武功自成一派,深不可测。常年隐居大兴安岭,虽不问世事,但无论正道魔教,都对其敬畏三分。
清微真人笑道:“原来是天心老人的高徒,二十年前正魔大战时,贫道随了先师一睹天心老人风采,他老人家仗剑除魔,一人独战魔教四大长老,一身武学入了化境,如今二十年已过,想必功力更加了不得了。”
这青年武功虽高,但阅历极浅,他自以为自己所学武艺中原里无人可比。是以这些时日,那些正道大派的掌门他也不放在眼里。但有人夸赞他师傅,他也是极乐意的,师傅遣他此次出山,只为寻找一个身在武当玄门,叫柳如嫣的女人,他想这人既然是柳如嫣的长辈,必然是玄门了不得的大人物。
青年微微拱手道:“家师不涉尘世已久,这中原武林人杰辈出,二十年白云苍狗,此次,晚辈受了家师嘱托,重涉江湖,正是为了寻找家师旧友后人柳如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