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力拔天说得对不对,他的话都在张幸生的心里击起了涟漪,甚至有漫开成巨浪的趋势。风翎轻轻的走到张幸生的身后,此时她真希望她的手从来没有握过兵器,不曾沾染血腥,这样也许她会有勇气将双手轻放在张幸生肩上安慰他。
张幸生感觉到了风翎的靠近,回过头来微笑着看了风翎一眼然后径直回了鱼水阁,众人看着张幸生的背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力拔天说了啥?把这小子闹成这幅德行?”雾妖飞起他那轻灵的身躯凑到正痴痴的望着张幸生背影的风翎面前说道。
“初到龙虎门时他一片济世丹心,面对三门阵也一往无前,而如今的他就像是行走在薄冰上的人,总是小心翼翼,很多事我们都无法选择,而他却把那些无法选择的事一件一件的扛在了自己的肩上。”现在的风翎对张幸生的认识已经不只是停留在当初进入龙虎门时的绝世风采上了,一边是更加的了解张幸生,而一边又仿佛始终无法触及到张幸生的内心深处。
风翎的一席话让雾妖云里雾里,他没有见到过张幸生从前的样子,也就无法去想像张幸生当年的模样,他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朝青木望了过去。
“别看我,我也不明白这丫头片子在说什么?”青木把头一偏,她并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也不擅长揣摩别人的心思。
风翎第一次有了想帮一个人承担的想法,可是她却无法做到,默默的离开了人群回了云雨坊,本是热闹的场面由于张幸生和风翎的离去,顿时变得有点不自然了,绿叶也随即回了弄情楼,鲛人们也各归各处,留得青木和雾妖在原处,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也能拥有如此力量,还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意欲再战三百回合。
谁也不知道青木和雾妖斗到了什么时候,不过他们俩的兴奋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青木和雾妖发现他们已经到了瓶颈,想要更上一层楼估计是难比登天,到后来反而是一声不吭悻悻的回了云雨坊。
第二天天刚刚亮,只听见一声巨响,张幸生等人以为力拔天等人要使坏招,一个个翻身而起,破窗而出,迅速的聚在一起,以便相互照应。
只是他们见到的并不是力拔天在使什么坏招,而是一手拎着地煞,一手向他猛挥拳,甚至一拳将地煞击飞了出去,地煞顾不得抹去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也顾不得拨开遮住眼睛的乱发,脚蹬手撑慌乱的后退着。
其他的巨子听到了巨响陆陆续续的赶到,挡在力拔天身前替地煞求情,看着大哥力拔天被众人挡住,他眼中的恐惧稍稍的褪去了点,他知道他们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大哥打死的。
“昨天我已严令不可伤害无辜,只需尽量让冥昭和魔鳌远离枯骨海即可,谁知这小子不从我令,肆意散播瘟疫,以致一夜之间死伤无数!”力拔天推开众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地煞跟前就是一脚,地煞还没反应过来又飞了出去,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千万年来,众巨子从来没有见过力拔天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斗冥修为仅次于力拔天,他第一个冲到力拔天跟前,跪倒在地恳求力拔天手下留情。
“大哥,纵然七弟抗令不对,但他已经受到惩罚了,大哥,您就消消气吧!”鬼通见斗冥都下跪求情了,自己也跟了上去跪在力拔天的跟前。
“是啊!七弟已经气脉紊乱,不能再打了!”梦魇此时握住地煞的手,帮他调息着身体,如果此时力拔天再出手教训地煞的话,那她也将受到连带的伤害,她也算是用自己的身躯在保护这个不听话的小弟了。
幻千影和血魔则立在梦魇和斗冥之间,万一力拔天再震开了斗冥和鬼通,他们就成了下一道阻止力拔天下狠手的防线,以他们两的实力怎么着也能拖延一下,不至于像开始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力拔天推开了他们直冲地煞身前却没有一点延缓导致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虽被重重阻扰,力拔天依然还是不罢休。
“大哥,七弟犯下大错,不可饶恕,但是如果七弟有什么闪失,谁能有解药解除七弟的瘟疫!”鬼通见力拔天的架势,大有不了结了地煞不罢休的态势,鬼通灵机一动,总算是找了一个让力拔天不得不停手的理由。
青木和雾妖是看得瞠目结舌,什么时候力拔天会这么大发慈悲,顾及他人死活了,什么时候他力拔天会因为践踏了他人的生命而起雷霆之怒将自己的兄弟揍得如此凄凄惨惨戚戚的了。
张幸生也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在确认并不是什么危险之后他转身回鱼水阁睡觉去了。
“你见过力拔天发这么大的火吗?”雾妖绕着青木转来转去,不消停的问着。
“真奇怪,力拔天可是个不会把愤怒写在脸上的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大巨子发这么大的火。”这也许是青木唯一的一次没有反驳雾妖而是表示赞同,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谈得是不亦乐乎的回了云雨坊。
张幸生走后力拔天朝幻千影使了下眼色,幻千影会意的离开了。
风翎并没有回自己的云雨坊,而是紧跟着张幸生去了鱼水阁,张幸生知道风翎跟着自己,进去后并没有关门,径直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去了。
“你是不是觉得力拔天在演戏?”风翎立在床边轻声道。
“你觉得呢?”张幸生坐起身来,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一个历经厮杀,以保存自己为第一要务的魔头怎会这么去顾及那些在他们眼里如蝼蚁般存在的生死?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他知道风翎并没有打算从他这里得到答案,她只是需要一句话来打开他的话匣子,因此张幸生并有在风翎的问题上多说。
“虽然我们都知道他是在演戏,他自己也知道,不过他既然这么做了,肯定是有理由的!”
“没错,力拔天并没有打算让我们相信他会顾及那些凡俗之人的生死,他只是想像我表明他的立场,他不会轻易伤及无辜的立场,仅此而已!”
“难道他觉得这样就能让你站在他那边,帮他对抗魔鳌和冥昭了吗?”
“不能,他也没打算能,不过这样至少让他确定我不会调转枪头来对抗他,但是我总觉得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如果仅仅如此的话,那他也犯不着对地煞下如此狠手来证明他的决心!”
“你是说这场戏还有其他用意?”风翎没有同女娲真真切切的打过交道,不明白那种永远不知道下一步她要干嘛,永远被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而张幸生不一样,跟女娲交过手后,他对洪荒存在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也许是我多虑了,可能力拔天只是想让我知道他不会去伤害无辜,以免外患未除,又起内忧吧,呵呵······”张幸生看到风翎惊讶的表情,马上改口,他不想风翎因为他没有证据的猜测而变得忧心忡忡。
“那我们要一直待在枯骨海吗?我的意思是无论是七巨子扫清了障碍还是魔鳌冥昭复了仇,我们难保不会成为获胜一方的下一个目标,毕竟你的存在对他们双方来说始终是个威胁。”
“呵呵······看来我们的风翎即使是脱下了战甲,防备之心却没脱下啊!”看着一脸认真的风翎,张幸生觉得好熟悉,竟然让她莫名的想起了春蕊,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一个不苟言笑,一个大胆之中带点泼辣,哪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你还笑,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看着张幸生的样子,风翎都有点急了,曾经的她哪怕是遇到没有堕魔,却已经释放出了盘古之力的张幸生这样强大的对手她也没有这么担心过。
“担心又有什么用,不仅丝毫无助于想出办法,还会让敌人看出你的心思,让自己彻底处于被动地位,那又何必呢?”张幸生反问风翎道。
风翎突然意识到将门主之位交予虎王左啸天是她在龙虎门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这么多年来,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出左啸天的异样,这不正和张幸生说的不能让敌人看出自己的心思道理一样吗?所以她不适合做这时刻需要掩藏自己情绪的主宰,只适合做一名冲锋陷阵的战将。
“我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瞎操心了!”风翎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喜还是悲,一切都在张幸生的掌握中就意味着张幸生有掌控事态的能力,同时也意味着张幸生没要那么需要她。
“风翎,我需要麻烦你让惊雷多注意一下外面的情况,三只那么厉害的巨魔在外面,谁也没有把握他们不会闹出什么事来。”张幸生看风翎的脸上不经意的流露出了一丝落寞之态,虽然只是不经意的一闪而过,不过一样逃不出他的眼睛,便补充道。
“好,你放心吧,鬼通的迷阵并没有限制惊雷,它可以自由出入,我想这也是力拔天在向你表明他的立场吧,呵呵······”风翎开心的说完后然后出去了,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有青木在再借助绿叶形成的灵场,张幸生其实是可以很轻易的知道外面的情况的。
“你就打算在这里吃吃喝喝,丝毫不介意地煞那小子把我们往外赶?”敖昧看着自酌自饮的冥昭,言语之中颇有点取笑之意。
“小妹妄语,昭兄不要介意。”敖离知道冥昭自有自己的算盘,他对巨子的仇恨积压了千千万万载,何须别人来旁敲侧击,赶忙为敖昧圆场,免得惹恼了人家。
“急什么,地煞之所以这么做说明他们恐惧我们,我的目的是让他们不敢出来,免得我还要到处去找他们,现在他们知道我在枯骨海之外了,还想驱赶我,至少说明他们不敢出来送死,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就行,其他的不用计较。”谁知道冥昭在北海之下,囚龙印之中发生了什么,单单就这种安静就让曾经也算是不可一世的双鳌感受到了一种处于暗处伺机而动的杀意。
“以为七绝之地是他们的庇护之所,却没想全在昭兄的预料之中,真是佩服佩服······”敖离举起酒杯恭维着冥昭,一边示意敖昧以后说话要注意一些,现在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不可增添嫌隙。
冥昭自是知道敖离这番言语不过是担心他会责怪于敖昧的冒犯,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他放在心上的自然是够分量的,而她敖离不够。
“父亲,好冷啊!”院子里一名小女孩紧紧的依偎在正在编篓的父亲身边,满脸黝黑的父亲看了看头上的骄阳,心里也直犯嘀咕,怎么一瞬间就变冷了呢?
正待父亲准备起身将小女孩抱进屋子之时,父亲突然发现已经挪不动脚了,他低头一看,还没来得及恐惧,整个人就已经化为了一座冰雕,寒气在村子里蔓延,鲜花裹上了白霜,树叶附上了冰花,水流化为了冰河。
“元水剑!”冥昭举起的酒杯停在了半空,一丝惊喜闪过同时一丝疑惑涌上心头,最后惊喜战胜了疑惑,眨眼间冥昭就消失了。
“从遇到他的第一天起就没见他这么激动过。”敖昧望着还在座上转动的酒杯有点惊讶的道。
“元水剑怎么会凭空出现?”敖离并没有对冥昭的突然离去而感到惊讶,倒是对元水剑的出现突然出现颇感不解。
“不好啦,不好啦······”青木焦急万分的一路狂奔冲进了鱼水阁,雾妖见青木那样也跟着大喊大叫了起来,其实连青木见到了什么他都不知道。
砰的一声门不像是被青木推开的,倒像是被她给砸开的,雾妖一个没刹住身子,直冲向了在床上盘膝打坐的张幸生,将张幸生撞了个东倒西歪。
“发生了什么事?”张幸生把雾妖从脸上举了起来,雾妖垂下的胡子在张幸生的脸上荡来荡去,痒得张幸生喷嚏不止。
“呃······,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不会把我扔出去吧?”雾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当然不会,我只会······!”张幸生没想要把雾妖扔出去,倒是想吓他一下,只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青木一把抓住雾妖的后背把他给扔了出去,只听见啪的一声,雾妖的脸估计已经和镜子一样平整了。
“元水剑,元水剑······!”青木不断的惊喊着元水剑三个字。
“元水剑怎么啦?”张幸生在梵海朝音寺藏经阁见过元水剑的记载,不过只是寥寥数字而已,极点元寒,潇水一剑,冥昭持!
“元水剑突然出现,枯骨海北边的好几个村庄都被冰封了!估计不多时冥昭就会感应到元水剑的出现了。”青木总算是把话说了个完整。
“不好,风翎!”张幸生一股脑的从床上弹了起来,飞速的朝外走去。
“风翎怎么啦?”不知状况的雾妖紧随在张幸生身后,谁知张幸生突然停住了身形,雾妖啪的一下又撞在了张幸生背上,张幸生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般着急的道:“青木,速往元水剑出现的地方接应风翎,我随后就到,雾妖,你速去找通知绿叶和白虎,你们速速追上我!”
看张幸生的表情青木便知道事情的紧迫性,立时跑到一处绿色植被旁边运起青木之野消失不见了,至于雾妖他也不是傻子,嗖的一下就冲向了绿叶所在的弄情楼。
张幸生也顾不得等绿叶,他知道以白虎的修为,追上他不在话下,御起破羽消失在了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