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即将来临的时候,一首歌开始在校园流行起来。
“你说你最爱丁香花,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它。”每个夕阳渐逝的傍晚放学时,学校操场上的大喇叭总不厌其烦的唱着这一句。
四个字作为名字女孩,偶尔几次在午夜闯进林隐的梦里,她一遍遍的在月光下从校园正门穿过满是梧桐树的林荫小道,来到学校的的后门,上身穿一件带蕾丝边的黑色T恤,下面穿的是极度合身的黑色牛仔裤,仿佛那裤子就是照着她的身材比例专门制作的,笔直的长头发被束成马尾,脸干净的有如皎洁的明月,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但从那风平浪静的面容里看不出来她内心的波澜,她肯定在找什么,但与旁人无关。
偶尔一次,林隐通过静雅的空间看到了铁石星嫦访问记录,于是点进她的空间。
空间一打开显示的便是异常简洁的格局,像是有意为之,也似乎天然如此,相册里的照片不多,且多是她小时候以及她爸妈的照片,她长的比较像她爸爸,但是妈妈也长的相当不赖,甚至可以说非比寻常,基因在他们一家人之中的照片里显露出了强大的复制功能,基因为何要如此复制遗传呢?这已经是生物学的范畴了,它属于理科生绞尽脑汁考虑的东西,而细细品味五官的差异与相似,只有林隐这样文科生才有着莫名的兴趣。
打开日记这一栏,按时间顺序排列的标题各异的日记一排排显示出来,日记很久没再更新,一股尘封的味道扑鼻而来。
最近的一篇是三个月前写的。
2004年7月7日雨星期三
独自坐在人去楼空的操场很久了,若不是特意回到这里,,真的不知道这个曾经热闹非凡的地方也有寂静无声的时候。
抬眼望去,西边天空浓厚的乌云如战场上的援兵一般不停涌来,转眼之间倾盆大雨便急不可耐的极速冲向地面,我急忙找了个地方躲雨,曾经有个男生就是在这个地方把他的伞借给了我,而自己只身钻入雨中,此刻回忆起来,仿佛竟如发生在昨天一样,依旧令人感觉温暖。
他离开已经三个月了。这期间我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完成高考,只有自己才清楚内心的风起云涌。
我和他的故事,几乎无人知晓,连一向善解我意的父亲也毫无察觉,或许本身的确从未发生也未可知,但大家都知晓的是,他的确已经不存在了,病魔悄无声息的带走了他——在即将高考的时候,这或许是他永远的遗憾,也是我永远的遗憾。
我和静雅相约一起复读,其实我内心压根儿就明白,复读只不过是想在曾经有他的高中时光里多呆一会而已。
昨天静雅无意中提到他,我忽然抑制不住的流泪,我知道我的这一举动在她们眼里多少显得过于夸张,所以我还得假装出一副生来便是如此敏感的样子。
再过些日子或许我会开始慢慢淡忘他,有时候多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这样我就可以永远像现在这样去怀念他,我想如果他在另一个世界里知道我是如此想念他,他应该会很高兴吧!但我永远不会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了。
下午从梦里醒来,忽然深深的感到寂寞,周遭没有一点声音,仿佛世界已经死了,我忽然强烈的意识到他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直到我白发苍苍垂垂老矣,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他,这将是一种纯粹的失去——彻彻底底的失去。
我惊恐的望着窗外沉默的时光,无意的打开收音机,里面传来秋枝的声音,她唱到:你已经远去,故事再无结局……。
日记的下面,一个网名叫“错把他乡当故乡”的人留言到:有些人的心田只能耕耘一次,而之后的其它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慢慢枯萎死去。
不明白此人是何人,抱何种目的留下此言,也不能说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但总感觉这句话出现在它本不该出现的地方。
然而,终究无法否认它的精确。
星嫦没有回复此言,或许没看到,或许看到了而装作没看到,又或者压根儿没有回复的必要,当然,这全取决于星嫦自己,说不定她写完此篇日记之后再无暇搭理也未可知。
林隐接着点开一篇名为《难为续》的日记,时间是写于2005年六月一日,高考前夕。
2005年六月一日阴
昨天晚上又梦见他了,正像杰伦的歌词里唱的那样:才离开没多久就开始想念。百无聊赖的日子里,只能假装按部就班的生活,以为唯有如此才显得自己比较豁达。
当然,说不定某天包装后的豁达终会演变成心如止水也未可知。
人在本质上可能就是一个自取灭亡的过程吧!这样说来,一个人的死是怪不得任何人的。
古芙蓉花的小说《天外》里说到人类社会到了最后终于研发出了长生不老的药品,就是可以根治任何不治之症,也可以抑制细胞的新陈代谢,从而使人可以随意停止在他们想要的年龄上,生病了也不怕,反正那时候的任何病都能轻易治好。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人们当然不会停止****,然后前辈们永远不死,而后辈们不停增加,同时也找不到可以生存的类地星球,于是某年某月某日,地球计划生育委员会正式成立,决定从那天起人类停止繁殖后代,想要断子绝孙简直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于是全球的女人和男人都开始结扎,刚好活到了70来岁的那一群人则免去了这项运动的参与权,终于,地球人数不再增加。
几千年后,地球上的人几乎可以毫不费力的互相叫出对方的名字,毕竟,再没新的名字诞生过。
如此这般的又过了几千年,人们开始觉得乏味了,几千年来和不变的人说话,玩耍,睡觉,那和监狱里的生活简直一模一样,并且还是被判了无期徒刑。
特别是最年轻的那一辈,多少想尝尝自己生儿育女的感觉,于是有的人便开始私自修复生殖功能,不停又有新都面孔出现了,为了阻止这一无异于自杀性的行为,计划生育委员会和偷生的人们展开了激烈的你追我躲的游戏,最终,人类陷入混乱。
原本打算像行尸走肉般活到不知有没有终点的人们开始各自拉帮结派,为了自己也不清楚的理由开始互相残杀起来,多半人是由于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而被迫参与战斗的,因为只有杀光别人才能使地球人数减少,从而迎来新一轮更新换代。
最终,地球上只剩最后一支得胜的队伍,在这场历经数十年的战争中,老人、小孩、基本被清理干净了,剩下的为数不多的自诩为天之骄子的男男女女开始了疯狂的繁殖活动——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
后来地球人数又开始膨胀起来,马上又将进行新一轮的自相残杀,人们最终弄明白了一个问题,随着岁月的日积月累,人数是肯定会再次达到预警线,所以战争是避免不了的,为了自己能永远生存在这个无聊的星球上,只有不停繁殖,让自己的种群强大,而且为了增强战斗力,几乎全部种群都在刚富有力的盛年服用停止生长的药物,于是出现了全球都是同一个年龄段的奇异景象。
大概就是如此周而复始的轮回着,最后,太阳熄灭了,地球上的轮回炼狱终于得以结束,人们在用电发光的日子里互相道别,互相诉说,最后没有电了,接着在蜡烛的光影里道别,没过多久,地球终又变成漆黑冰冷的石头一块。
看完这个故事后我失眠了三天,人类说不定正在朝那个方向而去,而我很庆幸自己能正常的生老病死——假如不出意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