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韬和小静结婚了?除了那个蛋糕之外,我观察他们的表情衣饰,与平时没有任何不同。我一直认为结婚是件相当隆重的事,因此有点不敢相信。
“你们结婚了?”我问。
“是啊,这屋里难道还有其他人?”武韬说。
“什么时候结的?”我又问。
“今天领的证,你不信是吧?”他冲小静摆了下手,“老婆,去把我们的证书拿来给他看一下,还有今天买的喜糖也拿出来。”
“你自己去拿,我要等着吃蛋糕。”小静坐着没动,笑容甜蜜。
“哎哟!”他夸张地叫,“刚结婚就使唤不动了,你这角色转变够快的。”
“是啊,我有证了,我怕什么?”小静说,“你的东西,一半都是我的。”
“哎……”他装作无奈叹气,“我这辈子算是落在你的手里了。”
“你落我手里了?是我落在你手里了吧?”小静像是要吵架的样子,“结婚证九元,散装喜糖十元,奶油蛋糕三十元,总共没有花费五十元钱,你就娶了个老婆。便宜都让你一个人占尽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啊,我去拿东西。”武韬温顺的一反常态。
我看了他们的结婚证,又听他们讲述了领证的过程。今天是星期一,他们两人上午专门请假去了民政局,排了两小时的队,中午才办理完毕。小静说,武韬照合影的时候笑得不够好看;武韬说,等他多练习,以后拍婚纱。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办理结婚证的详细步骤,我都暗暗牢记下来。吃了喜糖,又吃蛋糕,我向他们送上了祝福,想着明天再送他们一个红包。
武韬说天气热,蛋糕不能放过夜,小静说要减肥不能多吃,他们于是把奶油的部分让了很多给我。我今晚已经吃了一个生日蛋糕,再来吃这个更大的结婚蛋糕,后面都感觉有点恶心了,喉咙里像是抹了一层肥皂,滑腻得不舒服。
我心里在想,结婚其实是一件程序简单的事。就像武韬和小静这样,住着一个简陋的合租房,只买了喜糖和蛋糕来庆祝,见证人也只有我。我认为他们此举还是有些草率,但是看着他们幸福快乐的样子,心中不免又很羡慕。
没有结婚戒指,武韬说会在举行婚礼的时候补上,至于婚礼的时间,他们都说还没有确定,只说届时一定会给我发请柬。我不知道武韬是怎样求婚的,联想起他们吵架那晚武韬对我说过的话,结婚似乎是他用来哄小静消气的代价。
我夜里又打电话给楚灿,告诉了她武韬和小静领证结婚的事。她对此也很惊讶,说他们刚毕业才几天就结婚了,速度简直太快了。我强调说他们从高中就在谈恋爱,到现在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算是老夫老妻了。
“七八年啊?他们谈那么久的恋爱,就没有感到厌烦吗?”她问。
“厌烦应该没有,如果有的话,早就分开了。”我分析说,“他们这么长时间都能在一起,结婚以后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你的意思是说,恋爱的时间越久,婚后就越不可能离婚?”她又问。
“那也不一定,这个问题要因人而异。”我更认真地思考,“不要把恋爱和结婚的界限划分的那么明显。结婚后的感情也能保持恋爱时的热度,恋爱期的心态也能像对待结婚那般认真,这样就不会有离婚的问题了。”
“结婚和恋爱没什么区别的话,婚姻不就显得无关紧要了吗?离婚不就像分手一样随意了吗?”她语气生硬了起来,像是要和我进行一场辩论。
“所以啊,实际上还是有区别的。婚姻有法律保护,就像你写过的那篇毕业论文阐述的观点,人们在婚恋方面有选择的自由,但又不能触犯道德的底线和法律的约束。恋爱只是婚姻的尝试,婚姻才是恋爱的目的。”
“但是现在很多人恋爱就同居了,和结婚也没什么区别啊。”
“选择同居的人,到最后一般都会结婚吧?”
“那也不一定,很多人就是为了满足生理需要呢。”她说。
“满足需要也无可厚非,但如果不是深爱对方,那样做就是无耻。”
“恋爱期间做那种事,应该很正常吧?”
“还是不要轻易去做更好……”
“如果做过了,就必须要结婚吗?”
“我认为是的,如果不爱,何必要做呢?”
“这点我同意。如果爱得更深一点,就可以一起繁衍后代……”
“对啊,结婚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养育小孩……”我感觉话题过于深入了。
手机里沉默了一会儿,我是躺在床上的,我知道楚灿也躺在床上。
“生孩子很辛苦的。”她低声说,“我觉得女孩们都希望恋爱久一点。”
“家庭生活也有压力,我认为男孩们也希望恋爱谈久一些。”我说。
“你希望谈多久啊?”她问。
“一两年吧,最多。”
“我觉得已经有一两年了啊……”
“那我等你回来,我们也去领证?”我试着问。
“好啊……”她像是睡着了似的说,“可是,我要一两年后才回来……”
“多久我都等你。”我说。
“多远我都回来……”她说。
恋爱和结婚的问题,让我冥思苦想了半个晚上。第二天早晨,我收到了楚灿发来的一则短信——“我昨晚忘记把吃剩的蛋糕放冰箱了,好可惜。”
随后几天,小静带回来一个大红的双喜字,贴在了他们的房间门上。武韬也间接证实了我对他的猜测,他说他向小静求婚,就是在一个月之前。我给他们送了个小的红包,心想等他们正式举办婚礼的时候,再送一份大的。
我这几天也还在琢磨恋爱和婚姻的问题,如果借用蛋糕来比喻爱情。我认为恋爱就是制作蛋糕的过程,而结婚是为了获得吃蛋糕的权利,制作时间的长短固然有些重要,但这决定不了蛋糕的味道。恋爱不宜过长,结婚也需慎重。自己做的蛋糕自己吃,只要是细心精制,口味必定不差,也可以随时享用。
楚灿说她还要一两年才回来,应该是在和我开玩笑。不过,我也私下在考虑一个期限,如果那个期限到了她还没有回来,我一定会亲自去找她。我最近又在短信里称呼她“宝贝”,她像是有意无意,回了我两次“傻瓜”。
九月中旬,我被提拔为了连锁店的代理店长。我们原先的店长被公司调动去了新店开拓市场,老店员有的离职,也有的到其它店升任店长。短短过去了两个月,我在店里已经成为了资历最老的员工。
公司人员流动如此之大,让我意识到了房地产这个行业的门槛很低。一个本科毕业生出来做这行,貌似有点大材小用,但还是有很多找工作的人冲着这行而来。我看到新入公司不懂业务的是大学生,屡教不会能力低下的是大学生,业绩不佳惨遭辞退的也是大学生。这些现象,让我体验到了社会竞争的残酷。
同行之间对我们公司有一条“女人是男人,男人是牲口”的批语,我正在切身体会这句话的含义。我们公司内部有一句“挑战永无止境,创新走向成功”的口号,我目前只粗浅领会了前半句。我依然想把这份工作坚持下去,为了磨练意志也好,为了增长阅历也罢,在我看来,更吸引我的在于从中享受到的自由。我喜欢与各式各样的客户打交道,我感觉这座城市里的人群和建筑,都是可以任由我选择利用的资源。这种感觉,我认为是一种自由。
我的业绩不错,第二个月的工资顺利超过了上月。我在八月份做成了两单买卖,一位职业是教师的中年人买了一套两室一厅,一位丈夫是建筑包工头的年轻女人买了一套三室两厅。也顺带做了几笔租赁,收费太低,兴趣不大。
我们的合租房即将到期,我和武韬说过了自己想另外找房。他说没问题,我们一起合租都算是做个过渡,他和小静也计划重新找房子,找个好一点的。
我这些天开始留意房屋出租信息,为了上班便利,范围选定在了连锁店的附近。我发现真正的好房源极少,难得出现一个,很快就会被别人租去。我不求选到最好的,只想找个合适的。我又很犹豫,心想如果再次租房,就至少又是三个月。我能够顺利转正,但我在考虑辞职,我想去找楚灿,我忍受不了太久。
公司转正有一套很严格的流程,需要提供试用期成交合同的复印件,还要曾经的店长同事写推荐语,最终由总部的几个部门经理签字批准。
“我提交了转正申请了。”我在电话里和楚灿说。
“哦,你没问题的。”她说。
“我最近在找房子。”
“好啊,找个好点的。”她兴奋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