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感觉自己被自己卖了。”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易水凉仔细回味着刚才的对话。
“剑山前辈记忆和神智都有所受损，在确认身份之前就麻烦你了，待遇什么的都好说。”
“他现在对我就是一个麻烦好么？”
“有剑山前辈九宫境修为的高手相伴，先不说安全没问题，平日里你修炼也可得指点一二。如此买卖你还觉得亏？”
“卧槽你说他是九宫境？”
“不完整而已。修为上是九宫境无误，但神通大部分都忘记了，只能凭借本命剑术对敌，不然当时你们对上他的时候，他依托葬剑山一个镇压，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要找我呢？”
“幼年生物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生命往往有依恋之情……”
“你不要再说了……”
最后两人达成协议，易水凉负责照顾剑山的起居，作为回报，图书馆每年的预算加倍，并且易水凉可以以正式学员的身份加入吉加学院。
“这个世界终归还是要靠拳头来说话啊。”易水凉颇有感触，正式加入吉加学院并非他心血来潮，只是以他现在的修为，能做的事实在太少了。
不过首先，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就知道你等不及了，跟我来吧。”回到图书馆，吴子东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
易水凉跟着吴子东走下图书馆负一层，随着七拐八拐地绕圈子，他被带到了一件小屋子里。
“这次比斗虽然颇有波折，但总体我还是很满意，我也会履行我的承诺，帮你把修为提升到一南境。”吴子东将一个装载着墨绿色液体的小瓶子递给易水凉，“这就是你要的东西，也幸好你只是显障境，这玩意儿对一南境以上的修炼者除了激发生命活力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易水凉接过小瓶子，很怀疑这东西喝了会不会当场暴毙。
“别看它其貌不扬，却是我们图书馆派几代人研究的成果，多的不敢说，显障境提升到九十九业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吴子东情不自禁地吹嘘起来。
“你刚刚不是还说负责帮我提升到一南境么，怎么现在又变成显障境九十九业了？还有，说那么多不是还有百分之十的失败率么？”易水凉虚着眼问道。
谁知吴子东一脸正色，大义凛然地说道：“渡障是渡自己的障，任何人都不得干涉，若是我真的帮你渡障，我本身就会成为你的一道障。凡事自然都有两面，想要提升必然要面对风险，这瓶化显液能有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了。言尽于此，喝不喝是你自己的事。”
易水凉手握化显液，内心经历着极其挣扎的斗争……个屁啊！这种事情还需要考虑什么，有那么好的机会不抓住岂不是浪费自己险些命丧葬剑山的辛苦？
虽然易水凉修为止步显障境已经九年之久，本来对提升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此时此刻，这瓶化显液就握在自己手上，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吗？好比一个少妇丧偶多年并且还被戴上了贞操带，偶然之间居然找到了一把可以打开贞操带的钥匙，难道她还能催眠自己，去抵制空虚寂寞痒？
这根本不需要考虑好么！
易水凉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回答，咕咚咕咚，化显液被一滴不剩地倒进了嘴里。
吴子东随即走出了小屋子，关上门说：“这药效十分强烈，若是撑过今夜，便大功告成。接下来这段时间里，你能靠的只有你自己。”
易水凉盘腿坐在地上，静静地等候着药效的发作。
原本平稳运转的苦意突然停滞了一下，接着狂暴地在他体内冲击起来。
“这……要开始了吗？”易水凉略有紧张地感受着身体内部的变化。
一团火热灼烧之意自他心口升腾而起，不由分说地强行灌入奇经八脉，瞬间游遍全身各个角落。此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好像一个火炉，拼命地加火燃烧，燃烧他的血肉皮毛，燃烧他的生命力。
易水凉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化显液有如此功效了，说来也不复杂，夜罗族有三百年的生命，生命漫长本身也是一种财富。将生命力作为修炼素材，通过燃烧生命力强行突破业的束缚一举达到小业极限，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了，毕竟易水凉此刻是在以命换修为。
原本弱小的苦意在燃烧生命力的作用下变得愈发强大起来，这药剂本就是针对夜罗族的体魄来制作的，所以在此期间易水凉的经脉脏器直接被焚毁也会立刻修复，整个人如同蝉蜕一般，自我折磨，自我提升。
虽说夜罗族体魄惊人，但也不是无敌之躯，药剂生效期间，易水凉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身体本能居然也没有切断痛觉，所以他以全知的状态体验自己身体的变化。
“啊！！别烧了！别烧了！下面别烧了！”易水凉痛苦地在地上打滚，身上到处都是他自己的抓痕。
若是其他部位的痛苦还能忍受，那焚蛋煮棍之痛在不能切断痛觉的情况下简直不是人能忍受的。易水凉痛不欲生，权衡之下，长痛不如短痛，当下竟夺回了右手的控制权，虽然只有一瞬间，也足以他将棍蛋切下。
在外面通过显像晶石看到这一幕的吴子东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裆部，脱口而出：“这小子对自己竟然这么狠，日后必成大器啊！”
一晚过去了，小屋子里的易水凉摊成一团缩在地上。
吴子东打开门走了进去，观察了他一会儿说道：“这柔韧性不错啊……”
“你才是肉人形，你全家都是肉人形！”易水凉慢慢地转过身子来。
“卧槽你是哪位，说，你把小凉子藏哪里去了？”吴子东大吃一惊，摆出架势质问地上的人。
易水凉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这屋子里除了我还能有谁？咦，我的声音……”
吴子东在易水凉面前一抚，一面水镜凭空出现。
“我怎么……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易水凉震惊地看着水镜中的自己，一个白发苍苍，皱皮沟深的老人做着同样的动作。
吴子东解释道：“一般来说，化显液燃烧生命力提升修为，哪怕是从一业提升到九十九业也只需要二十年寿命足矣，你原先就有将近五十业，却燃烧了一百年的生命力才达到九十九业，从理论上来是讲不通的啊！”
“你还我青春，还我容貌啊！”易水凉大声抗议。
吴子东好声安慰：“容貌和身形的事不是什么大问题，一百年对于人族来说是生命极限，对我们夜罗来说正值壮年，你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只不过是生命力流失太快，身体一下子不能适应。等过几天稳定下来就会变回去了。”
易水凉这才安下心来，笑话，以这副未老先衰的样子出去不说别的，光是被芷月嘲笑就能让他没有面对他人的勇气了。
两人讨论半天都没有得出什么有效的结论，吴子东一急便把某些机密的实验资料拿了出来给易水凉做参考。
“你看这副流程详解图，仔细想想在服下化显液后与它上面记录的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吴子东将一副画卷在易水凉面前浮于半空摊开。
易水凉对照着详解图回忆起自己身体的变化，一步步走下来发现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完全符合。
“这说不过去啊。”吴子东沉思起来。
“哦，流程是没错，但是在焚炼眉心的时候花的时间格外长，和这上面记载的出入较大。”易水凉突然说道。
“哦？”吴子东讶异，随后将自己的意识探入易水凉的眉心。
眉心，识海所在地，住有人的意识。
吴子东的意识来到一片空旷无暇之地，为了探索易水凉遭遇的问题他也算是下了狠心，一般来说意识离体是极为危险的事，此时本体没有任何自保能力，而且意识是十分脆弱的，稍微受到一点伤害便会导致主人本体重创。
“咦，这是什么？”吴子东的目光飞越到了辽远的识海边际，在那里，一扇通天入地的大门孤零零地竖在地上。
吴子东几个飞跃，来到大门面前。
这是一扇黑色的大门，看上去年代久远，门上横七竖八地挂在几条粗大的锁链。
吴子东抬头仰望着黑色大门，想必这就是令易水凉强行燃烧一百年生命力的关键所在，好奇心驱使着他靠近大门。
“滚回去！”大门突然睁开一双怒目，大声呵斥道。
吴子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吓了一下，愣在了原地。
也就是这么一愣，大门发出不堪地吱呀声，锁链晃动起来。
大门打开了一道细小的缝，一股磅礴的气息从门里面散发出来。
那是包含了绝望、愤怒、贪婪各种负面情绪的气息，巨大的吸引力从门缝中传来，吴子东根本毫无抵抗地被扯入门缝中。
“这、这是……什么力量？！”吴子东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意识被吸扯进门缝中，一片黑暗降临，一张张扭曲的脸在他周围徘徊，不时撕扯着他的意识身躯。
就在他以为自己完蛋的时候，一道光出现在他面前。
“快出来！”同样一股吸扯力传来，硬生生将吴子东残存的意识吸了出去。
黑色大门发出砰的一声，彻底关死。
“好了，你出去吧，这里不是你能插足的。”一个浑身包裹在白光下的人对吴子东说道，“为了安全起见，麻烦你忘掉这段不愉快的记忆吧。”
现实世界里，吴子东猛地一哆嗦，意识回归本体。
“喂，你自嗨过头了么？”易水凉一脸好奇地看着面色惨白，满头大汗的吴子东。
“我……恩？”吴子东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脑子中一片空白。他突然咳出一口血来，缓缓地倒了下去，这是意识受损的后遗症。
“我擦，这又是玩的那出？”
依然是易水凉的识海，那个白光人抚摸着古老的大门，凝重地自语：“还是泄露了一点出去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