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老一少挤在一张床睡，老头抱着少年，占住了大部分床。少年在老头的怀里，感受那怀抱的温馨，不知不觉流下滚烫的眼泪。
这种温馨除了上次生病，少年已经好多年没有感受到了，而此刻，这种温馨填满了少年多年以来空洞的心房，感染了那早已生冷的五脏。
老头察觉到自己衣衫浸湿，他并未责怪少年，因为他知道少年心中苦。或许他不知道少年到底有多苦，但他正一点一滴感受少年心中的苦。
“妈。”说着梦话的少年，使劲将头埋在老头怀里，似乎深怕这温暖的怀抱离去。
“妈，为什么你总不归家？”
“妈，我好想你。”
“妈妈，不要离开我好么？”
天色微微亮，突然，少年双手向上抓，似乎想抓什么东西，却又抓不到，喊道：“妈，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随着梦的演变，让少年越来越恐惧，直至惊醒。少年渐渐看清周围的环境，心想“原来是噩梦。”
而老头正在卫生间洗刷，听见少年喊叫，连忙赶过来说道：“怎么？做噩梦了？”
少年点了点头，发现老头双眼红彤彤的，说道：“你昨晚没睡好？是我把你给挤出去了？”
老头不怀好气的说道：“还说呢!你昨晚说了一晚上的梦话。”
少年抓了抓头，微笑道：“不好意思哈！今晚保证不。”
老头白了眼，说道：“鬼信。赶快收拾下，今天我们还有事呢！”
“老头，到现在你都没告诉我来这干吗呢！”
老头微怒道：“你叫谁老头？”
“好好好，我错了，我叫你爷爷，爷爷告诉我来这干吗吧！”
老头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等下你就知道了。”
少年跟着老头来了一座山村，一个极度缺水的地区。那是一望无际的黄土，看不到一点绿色，没有雨水，没有像样的田地。
老头边踏走在黄土上，边给少年说道：“这里是极度干旱的地区，却少有雨水。他们把水用完一遍再用一遍，用到已经黑掉的水仍旧不会倒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水可以洗一次澡，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少年看这一幕幕如同死亡地带的地区，看着那黄土上穿着黝黑的大衣，十分破烂，打满了补丁，个个灰土黑脸的小孩们玩耍，一种情不自禁的心酸，涌上心头，说道：“那政府不管吗？”
老头叹气说道：“怎么管，自然环境，政府也没办法改善，只能通过好心人士捐助。他们四季只有一床被子，冬天的时候为了御寒，在床最底下用羊粪来增加热量。”
老头从口袋里拿出几根棒棒糖递给少年，说道：“你去试着与他们交流。”
“我？”
“如果你总担心说话障碍，会让你更加障碍。你看看他们，他们虽穷，但他们一直在努力，一直不放弃，如果他们要尊严，他们会接受外界的捐赠吗？自身缺陷并不是要尊严，而是改善，当你的缺陷得到了改善，缺陷也就得到了你的尊严。如果你茫目的去要尊严，那就是对缺陷的不尊重，对缺陷的唾弃。去吧！融入他们生活中，你就会发现你有多么幸福。”
少年犹豫了会儿，决定与这里的人们交流。在黄土地上玩耍的小孩们看见一位走路奇怪的哥哥向自己走来，便主动的上去迎接，并连忙扶住少年。而少年原本不想让他们扶，可是又怕推伤了孩子们。
少年拿出手里的棒棒糖，分发给孩子们，孩子们异口同声说道：“谢谢哥哥。”小孩们并没立刻吃，而是小心意意的将棒棒糖装进口袋里，手捂住口袋，深怕有人抢他的棒棒糖似得。
少年看着小孩们那双灰溜溜天真的大眼睛，纯净，没有丝毫的杂质，让他脸上一抹微笑。
一名小孩问道：“哥哥，你的腿受伤了吗?我家里有些药。”
少年忍住内心的伤痛，吞吞吐吐说道：“我的腿没事。”
另一名小孩插嘴问道：“哥哥你是从外面蓝天和大树的地方来的吗？能给我们讲讲外面的故事吗？”
旁边小孩一听，都起哄说道：“对呀，哥哥，能给我们讲讲外面的故事吗？”
“好。外面有绿色的树林、小鸟在树林中叽叽喳喳；有香味甜口的美食；有漂亮的衣服；有清澈的水；有麦黄色的稻谷；有可口的苹果......。”说着说着，少年泛红的眼眶流出一滴滴泪水。少年看着这一群穷苦的孩子，心中想着自己以前只不过被人嘲笑、戏弄而已，而他们则是每天都在苦难中，比起来真不算什么。
“哥哥，你怎么哭了。”一名小孩用小手小心意意的给少年擦着泪水，少年原本白色肌肤，此刻变成了灰黑色。
孩子们对少年说的话有些听不懂，或许是每次到这里来的人发音都不同，所以他们丝毫没感觉到奇怪。随着时间流逝，叶飞也渐渐放开一些拘束，与孩子们交谈甚欢。
炎热的太阳，高悬当空，红的光如火箭般射到黄土大地，地面散发出金光光闪闪的光芒，像似在抵抗那炙热的太阳入侵。
“哥哥，你饿不，要不到我家来吃饭。”
少年也觉得肚子有些饿，看了天空那炎热的太阳，感觉是到了中午。少年回头望去，发现老头已经不在了，顿时心中慌了，连忙向小孩问道：“之前那位老爷爷呢？”并用手指向之前老头所占的位置。
“那位老爷爷早就离开了。”
少年一拐一拐奔向老头原来站的位置，泛红了眼眶，使劲喊道：“老头你在哪？”眼眶里滚烫的泪水哗啦啦流了下来。
小孩们见少年如此伤心，劝道：“哥哥你别哭了，或许那位老爷爷在村里呢！”
少年眼一亮，心想：“或许老头真的在村里。”擦干眼角的泪水，说道：“快带我去村里。”
一路走来，少年看着一座座破烂不堪的土房，冒着青烟，搜索着老头的身影，却始终没任何发现。
一名小孩指着眼前那破旧的像似一碰就会崩塌的土房，说道：“哥哥，这是我家，到我家来吃饭吧！”
少年此刻哪来心情吃饭，可是不吃饭肚子又饿，最终少年还是点了点头，跟小孩走进土房。一股难闻的异味奔向少年呼吸中，少年并没捏住鼻孔，可能是他觉得是对人家的尊重。
孩子喊道：“爷爷、奶奶，大哥哥来我们家吃饭。”
从厨房走出来的两位老年人，肌肤暗黄无光，布满了皱纹。那白色的胡须与眉毛，残渣了一些黑色；那凌乱的灰色发丝，像似被某种东西盖住，黯淡无光；那看似五颜六色补块形成的衣衫，不知被什么东西掩盖了原本的彩光，而那双破旧的布鞋更是无法遮挡裸露在外的黑色脚趾。
“小伙子，你好！”
少年慢吞吞说道：“爷爷、奶奶，你好！”
两位老年人虽然对少年说话有些怪异，但并未多想，爷爷说道：“小伙子，进来一起吃吧！”
“谢谢爷爷、奶奶。”
少年看着桌上那破旧的瓷碗装着冒着气萝卜叶腌制的咸菜、烂白菜、破菜叶，还有那少得可怜的米粒，少年努力控制着作呕心态。
奶奶见少年异样，开口说道：“小伙子，我们这里比较苦，只有这些。”
少年拿着筷子夹了一点菜，尝了一口，说道：“我吃过比这更苦的食物。”确实，老头的怪异食物比这些更苦、更难吃，但奶奶、爷爷见少年的衣服完好无损，肯定是外来人，以为少年说的是客套话。
“小伙子，你叫啥名？”
“我叫叶飞。”
“叶什么？”
少年最怕就是别人听不懂他说的话，少年慢说道：“叶飞，飞机的飞。”才使得爷爷奶奶听得懂。
“叶小伙，你是外来人吧！”
“是的，我和我爷爷在这里走散了。”叶飞眼眶泛起了红润。
“叶小伙别哭，你爷爷有什么特征，等下我陪你去找。”
“我爷爷他胡须、眉毛都很长很白。”
炙热的太阳渐渐回家，天色没有太阳的光芒，变的暗沉。走过一路歪曲的山路，叶飞没流一滴汗，没喘气，完全没有累的感觉，反而他身旁的爷爷满头大汗，气喘喘的说道：“叶小伙，找了一下午也没见踪影，要不今晚你就住在我家吧！”
这么多月以来，叶飞将老头视为亲人，视为比生命更重要的亲人，如今却被老头抛弃，叶飞静静躺在硬邦邦的炕上思索着，四周散发着异味，似乎是想将那浓浓的思念驱散。
这一晚，叶飞注定无眠，身子球成团，似乎在害怕眼前的黑暗，默默哭泣。思念怨恨的泪水如浪涛般流出，低落在那冰冷的炕上，像似在对炕诉说，给他一些温暖，而空洞的心房又颤动着五脏，使他一阵阵心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