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流水潺潺的假山翠桥,穿过一道道游廊,便来到晴芳的住处,晴芳的房间不大,但环境清幽,桂花香四溢。
晴芳找了自己的衣衫,给若云比量了一下,挑了湖绿、淡粉两套,并信手给若云梳了个靓丽的发髻,别了一只晶莹的珠簪。
晴芳打量着若云,满意的拿过铜镜道
“锦瑟,看看漂亮吧?”若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沉默。
晴芳将镜子塞到若云手里开心的道“你啊!本就是个秀美脱俗之人,不施脂粉也可如此美丽,你看看吧,别不认识自己了。”
若云接过铜镜,往镜中看去,只见镜中之人肌肤如玉,微露丝丝红晕,目若秋水,透着怡人的清辉。
她不好意思的收起镜子,笑道“妹妹今日是拖了姐姐的福,主要是晴芳姐姐会给人打扮而已!不过晴芳姐我都不知道如何报答你,这衣服和这簪子..”
晴芳捂嘴一笑“这些都是二公子赏的,既然是公子的吩咐,锦瑟妹妹收下便是!日后妹妹做的好少不了得些赏赐,到时候我挑我喜欢的拿走就是了,我也不会和你客气的!”
“恩,姐姐一言为定!”若云重重的点点头,感激的看着晴芳说。
晴芳送若云回去天色已经不早,她先去见过了海伯,把下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进行了汇报,然后回到住处把事情告诉了青儿、彩衣。青儿、彩衣特别开心,并答应这几日干完活就陪若云练习蹴鞠。
第二日,春桃发现了若云的变化,精致的珠簪在这个处处黑暗的浣衣房仿佛显得特别刺眼,她酸溜溜的问道“吆,锦瑟这是哪儿弄来的珠簪啊?咱这浣衣房可少有这些玩意,有些人啊这溜须拍马的本领真是不低呢!”
若云心一颤,嘴角透出一丝笑,脸色淡然。
“多谢彩桃姐对妹妹如此细致入微的关切,只不过这簪子的来历妹妹不便告诉姐姐。不过妹妹请春桃姐口下留情,省的这溜须拍马的话传到送这簪子的人耳朵里,落了彩桃姐的口实。”
春桃一听若云的话,心一惊,她一跃而起,指着若云,“你!臭婊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仗着用桂花给二公子洗了几次衣服吗?不要在这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锦瑟姐已经要调到二公子院里了,这簪子是二公子赏的,你少在这口出狂语!!”青儿不忍春桃的粗话,愤怒的瞪着彩桃,一副要马上单挑的架势。
若云赶紧拉住青儿,她其实一直都想掩饰要去二公子院这件事,早上起床本来不想簪这簪子,但是青儿非说好看,调皮的给她插上。此刻自己后悔也晚了!
春桃一听青儿这话,像是霜打的茄子,彻底泄气,她一屁股坐到地上,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若云见此状便转身拉走了青儿、彩衣,她深深叹了口气,等回了住处若云对青儿、彩衣说:“姐姐妹妹,其实春桃也很可怜,我们都能感受的到她一直在很努力,且极力的想表现,她自恃模样出挑,自然不甘心在浣衣房里一辈子。她来浣衣房不知比我们早多久,所以现在听到我这晚来的反而比她要早出浣衣房,所以她便满怀妒意,其实这样的心情我们能理解!她原本也应是个苦命的姑娘,所以以后我们尽量的少惹她。希望她有天能够醒悟!不要只盯着自己外在的美丽,人更重要的是内在修养。”
若云说完深深的吸了口气,突然一阵心酸,她很同情生在这个年代的女子,每个女子在这个时代都令人低看!
“姐姐,我错了!我刚不该那样!”青儿一脸惭愧的看看若云、彩衣。若云轻轻的抚着青儿的头又看看彩衣“没什么也怪我过于强硬,以后我们都多加注意就是了!”
彩衣看看若云点点头,三人一时无语。
为了不刺激彩桃,若云取下了珠簪,每日起早贪黑的干活,早早收工趁蹴鞠场没有人的时候去练习蹴鞠,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两日。
这天午后若云出去练习蹴鞠回来,远远便望见彩衣在门口焦急的张望,见若云走来,她急匆匆的跑过来的一把拉住若云道“锦瑟你怎么才回来,出事了,出事了!青儿出事了!”
若云满脸惊愕,但是马上定定神道“究竟出什么事儿?姐姐慢慢讲别急!”
彩衣道“青儿弄坏了大公子最喜爱的衣服,冬梅和海伯正在屋里训斥青儿呢,这可如何是好!”
若云瞪大眼睛看着彩衣,狐疑道“青儿怎么会扯坏大公子的衣服?大公子的衣服不是春桃他们负责的吗,怎么会到了青儿那里?”
“春桃拿着衣服往正堂走,走到青儿不远处掉了一件,青儿见她掉了衣服便好心去帮她捡,结果就听哧一声,衣服被地上锋利的石子划了个口子。春桃他们见状也是惊呆了,他们便喊来海伯,海伯也不知如何是好,便把大公子房里的冬梅叫来了。冬梅说那件衣服是当年大公子在宫里赢了蹴鞠,皇上亲自赏给大公子的,大公子一直视如珍宝。这两年除非有大型活动,平时都不舍得穿。每年过了夏日,便担心潮气侵袭招了潮虫,所以才拿出来洗凉整理。谁知竟然会这样呢,这可如何是好?”彩衣说着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姐姐别慌,我们去找海伯,先看看情况。”若云心内也是万分着急,她虽然明白这一定是春桃报复借刀杀人计,但是事已至此,只能先看看再说。
二人急匆匆的跑到海伯处,还没有进门就听到春桃边哭边用巴掌抽着自己,
“海伯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青儿帮我捡衣服!是我害了青儿,我该死。”她一边哭一边道,只听海伯道一声“好了!别哭了!还嫌不够乱吗?”
若云、彩衣轻轻叩响了屋门,只听屋内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海伯迎出来开门“吴管家,您……”
海伯一看是若云,眼中露出失望,低声道“怎么是你们?”
“海伯,我们来看看青儿。”若云作揖道。
海伯一摆手“这里没有你们什么事儿,你们回去吧!”说着就要关门,屋内传来青儿低低的抽泣。
若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拉住海伯的胳膊“海伯,我们和青儿情同亲姐妹,我们答应过青儿会像亲姐姐一样照顾她,她的事便我们的事儿。青儿今年才十一岁,她还是个孩子,相信海伯也是有孩子的人,请您帮帮忙,让我们见见青儿吧,有什么问题我们愿陪青儿一起面对。求海伯您通融!”彩衣见状也跪了下来,二人砰砰的使劲磕起头。
海伯无奈的摇摇头,弯腰欲扶二人,不知什么时候吴管家已经站在了身后,他神情严肃的道一句“海瀚,让他们都一起进来吧!”
若云见事情有转机,赶紧扶着彩衣起身,跟随海伯进了屋。
屋内,青儿和春桃跪在地上,青儿眼睛红肿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吴管家手摇羽扇,端坐到桌案前,他命海伯冬梅讲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拿起那件白锦袍看了又看,他眉头紧锁,一脸严肃,在屋内踱来踱去,不停摇头。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耳中只有吴管家的脚步声,所有的人沉默不语,青儿怯生生的看着若云,一脸无助。
“吴伯,能否让锦瑟看看锦袍?”若云上前作揖道。
吴管家微微楞了一下,没有说话,但转身却将锦袍递给了若云。
若云接过锦袍仔细打量,看那锦袍用料是当时有名的杭州织缎锦,用白色银色的缕线织成,缎面高贵细腻,领襟用暗线绣着隐约可见的梅花,看起来非常华美绚丽,锦袍被石头扯坏的位置在右腰上侧,裂口不大,但是位置却十分明显。若云盯着锦袍端详片刻,突然微微一笑,脑中掠擎苍的软甲。
于是便上前一步作揖对吴管家道“吴伯这个可否请府内的绣娘帮忙绣上适宜的花草。”
吴管家摇着羽扇,轻轻摇头“此方法我也想到了,但是是府内的绣娘谁敢担待啊,万一绣的不合大公子心意,岂不是连绣娘一起连累了。”
若云点点头只觉得自己想的过于天真了,在这个府内做任何的事情都要前思后想,凡是看起来简单,然而牵一发动全身,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若云想既然这样送出去绣更是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只有豁出去了。她向前一步,跪倒在吴管家面前“吴伯既然这样,请恕锦瑟斗胆,这锦袍就交给锦瑟绣吧,我以前学过刺绣,对刺绣不陌生,如果我绣好了大公子满意则可免了青儿这一难。如若我绣的不好大公子不满意,这责任锦瑟愿一人担下!”说完他定定的看着吴管家。
“锦瑟!别胡闹!”海伯对着若云使眼色
“姐姐!青儿我…”
若云拦住青儿,感激的看了海伯一眼,毅然道“吴伯、海伯、青儿,请相信我!”
吴管家来回踱了几步,沉默不语,半晌刀“既然你揽下了这差事,你自己心中可要提前计量,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
转脸他又对冬梅吩咐道“冬梅,锦瑟需要什么你尽可能帮她。你们都在府中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避免不了相互帮衬。存善心做善事,好人自有好报!”
冬梅一礼,默默的道一声“是”,吴管家接着说“今日之事,大家不要外传,各自好自为之,散了吧!”
一行人从海伯房里撤出来,青儿哭丧着脸狠狠的瞪了一眼春桃,转眼对若云说“锦瑟姐是春桃她故意的!”
若云看了一眼春桃,淡淡一笑“青儿,姐姐知道。不过存善心做善事,好人才会有好报!不要与她计较。”
彩衣见状便拉了青儿,几人相视一眼一起离去了,身后只留呆若木鸡的春桃。
冬梅带若云到绣房挑选了合适的颜色的锦线和绣针,并要来描样笔和竹撑。
若云描了她最拿手的玉兰花样,便开始绣,绣针拿在手,她全神贯注,绣两针停停端详端详,改改针脚再远远瞧瞧,生怕绣出来的玉兰太突兀与这锦袍格格不入。
不知什么时候青儿已经给若云点了青灯,玉兰绣好大体轮廓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更,摸摸桌上青儿给留的饭早已经凉透。随便巴拉了几口,便吹灯起身和衣而眠。
五更天,若云静悄悄的起身继续绣,天大亮的时候玉兰已经绣好。
青儿、彩衣起身看去,都觉绣的栩栩如生,一朵玉兰随锦袍在风中摆动,巧妙的遮挡了锦袍原本的裂口,远远看去,竟然像是原本就该有朵玉兰在那似的。
若云对于这个效果很满意,嘴角一挑,柔柔红而干涩的眼睛,默默道“真希望大公子也能满意,也不枉我一针一线之功!”
“一定会的。”彩衣安慰道。
若云将锦袍拿去找海伯、吴管家看过都觉满意后,方才稍稍放心准备洗涤。
刚打好了洗衣水,冬梅带了些新鲜的花瓣来,她偷偷拉了若云到一旁,低声道“这是大公子喜欢的花,我采了一些,看你们能不能用上。”
若云连忙施礼道谢,心中一片暖洋洋。
送走了冬梅,若云闻了闻花瓣不禁一惊,这花香似乎哪里闻过一样,她打开囊袋,一片片的花瓣纯白入眼底,“只是不知是什么花儿?”若云自语道
三人又是一阵忙碌,把锦袍洗了,给锦袍泡了个花瓣澡,淡淡的清香袭来,若云顿觉心旷神怡、倦意全无,她微笑着安慰青儿说。“看来大公子是个爱花之人呢!就凭这脱俗的花儿便可知他定是性情温和,但愿这洁白如玉的玉兰花能合他的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