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吧台的长廊上畅通无阻,只因沿着长廊的尽头还能到达酒吧的卫生间。女子休息的地方就与卫生间一墙之隔,也许是为了图得某些方便。怪不得每次男人走过,都会特意地朝那个房间关照两眼。
易沉带女子来到吧台前,就连值班酒保看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酒保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迫不及待地转向与他并行的女子曼妙的身躯上。
“先生、小姐。喝些什么!”酒保保持着他一贯服务时的微笑,优雅地站姿实为一位虚伪的绅士。
酒保的目光并不在易沉身上,贪婪龌龊的笑容定在幻想什么。他似乎进入了一种半实半虚的状态,锐利的光芒就像一把把钢刀,想要一层层地剥开女子单薄的外衣。
“咳咳,来点什么。”易沉有意不适地咳嗽了两声,切断了酒保私下的想象。又抬起右手撑着脸依靠着吧台,挡住了酒保目光的去向。
女子全然不顾男人端详的目光,与易沉相同的姿势依靠在吧台上,侧身笑道:
“威士忌!”
“你确定要喝,不怕喝醉!”
“总么,反悔了。不把你灌醉,我如何得到想要的答案。”
“好吧。威士忌!”
易沉拗不过她,点了一瓶酒性稍强的威士忌。话音刚落,酒保就殷勤地从柜台中提出了一瓶。易沉瞟了眼:酒看起来一般,装饰倒挺华丽的。他又侧眼看了下酒柜,一瓶瓶名酒以艺术品的形式陈列其中。
琳琅满目的酒品,让易沉看得眼花缭乱,但他觉得它们少了一种博物馆中瓷器摆放的自然。
纵使它们有富丽堂皇的饰物,也不过是一群故作幽情、搔首弄姿的贵族情妇。如何的妩媚迷人,带来的也只是视觉的不知所向,找不到一丝归属心灵的地方。
酒保客气地朝易沉递过杯子,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又彬彬有礼启开瓶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小姐、先生。请慢用。”
酒保说完这些客套话,又在吧台中央找了一个绝佳的观摩地点,饶有兴趣地盯着穿着暴露的女子。偶尔也会腾出时间看看她迷人的身姿,然后就开始他梦幻般的游想。
见酒保走后,易沉的心一下子安歇了下来。他当即抓过开好的酒瓶,对着女子身前的平底酒杯小心地倒了半杯。
“少喝些,喝多了会伤身!”
“伤身算什么,除非你告诉我你的答案。”
“那还是喝酒吧。”
易沉握着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细细地品味着。
女子像是生气了,不与他说话,只管贪恋于她的杯中之物。彼此的宁静,给了他一个舒适惬意的想象空间。
易沉口中酒像是他敏锐思维的灵感催化剂,在他游离不定的空白页面上一笔笔勾画,让他记起了曾发表过的一篇关于“酒色”的文章:
酒。纵观人类历史,一谈到“酒”,人们不加思索地就会与“色”联系起来。美酒配佳人,也成了人们坚固的思维定式。
酒色的并行,是因为它们有太多“杰出”的历史代言人。他们的故事一代代地在人们的心中传承、沉淀、酝酿,使得“酒”富有了世界上一切饮品都不可比拟的历史韵味,使得“色”超出物种繁衍的本质需求……
中国的酒虽然不具欧式委婉的高雅情调,但它独特的刚烈之性塑造了中国历史上无数嫉恶如仇、善恶分明的英雄豪杰、侠士形象。这些不同源于人类帝国的文化差异、地理环境以及人文思想,而后者则是从酒性中体现的。
不由的让“我”想起现在:中国传统的酒在老一代人的偏执中延续,西式的酒侧受到了年轻人的大力追捧。这恰恰也解释了二锅头、老白干很少在中国酒吧被提及的原因,甚至是一些酒吧干脆没有,想想就让人伤心。
或许人们钟爱于欧式的娴雅风情、浪漫情调。那口中的酒回荡悠长,就像是真实演绎的一幕幕悲情挽歌。
而中国的酒就显得不那么委婉动人、含蓄诱人了。它直爽刚强、火烈辣口,人们却不曾爱过它的至死不渝、勇往直前。酒的选择,却也体现了人们爱情价值观的急速转变。
人们喜爱西式的酒,它像位浪漫的吟游诗人。绵柔的性格,使人更容易接纳,女性化的温柔时不时地让人沉醉于它抒写的田园幽径、山石清泉的美景中。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的酒,它像位直爽的豪放诗人。辛辣的口感,每每饮之不禁让人联想到滚滚黄沙的大漠戈壁、北风呼啸的边秋瑟关、气势威严的沙场点兵,更为男性化的饮品。
母性之柔,温润天下任何男人。酒是如此,人色看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孟子》——《告子。》一文中提及到:“食色,性也。”示意为:食物和色欲,是人的本性。
对之上文,可做感慨的是:中国有史以来男尊女婢的思想,迫使女性受于礼制的束缚,地位低下,身不由已,一些由女性组成的场所也为之兴起。在这个崭新的时代,新潮流的涌动,中国女性的身体得到了飞速的解放,思想上却没实质的进展。
男人的性观念突飞猛进,只跟上了时代的动作姿态。却忽略了女性身体的自由主宰,不受大男子主义意识的支配,因而造就了一段段性进程上的悲哀……
易沉的脑中充满了思想,写满了文字。高负荷的空想使他迷离于现实与想象之间,半醉半醒的状态逼迫他停止了叛逆的脚步。
看似漫长的回想在他脑中持续了数分钟,那“不切实际”的口诛笔伐就像是他做过的黄粱美梦。所有迷茫只在他幽深的心湖中荡起了一层涟漪,无法将他平静稳固历经二十三年深挖的“祸不及身,心可安已”的湖口填平。
酒无疑是他平复缪想的最佳替代品。他畅饮着精神“替代品”,一连续了数杯,也幡然醒悟了不少。好似酒带他进入了不可思议的奇幻意境,使他深心感叹,排泄出如此之多与他之身份不符的积怨情绪。
他的肉体喝醉了酒,思想证明他确确实实地“清醒”着。他把自己关在了酒瓶的世界里,试图不问世事,与世隔绝。
空荡的瓶中装满着奇幻的空气,塞满的空虚让他断然找不到一件踏实的东西。他给旁人留了一个瓶塞的位置,千篇一律的生活始终让他没找到与之瓶颈对口的塞子。
现在他似乎找到了他千辛万苦寻求的东西。只是待她声音嵌入进来,才把他廖想的空气挤压出去。
“你喝醉了,该告诉我答案了吧。”
她涨红着脸,拿着一滴不剩的空瓶硬是向杯中倒些什么。绯红的脸颊,好似白云伴着火烧的云彩。烂醉的模样憨态可掬,就如火红的晚霞漫无目的地停留在一天之中最美的黄昏之际。
“答案会慢慢告诉你的。”
易沉走上前去伸出手想去搀扶站立不稳的女子,尽管他不在意自己回答何等地闪烁其词。
他伸出的手被女子甩开了,踉踉跄跄的她脱离了吧台的扶持站不稳脚跟。顺着地心引力,她依旧倒在了距她一步之遥易沉的怀里。
她把脑袋靠在易沉舒适的肩膀上,把脸埋在他温暖的手臂下。耳朵贴近他心脏的位置,又在他的胸膛前蹭了蹭,口中还念念有词,像是对他违心答复的埋怨。
“你这个骗子。”
她细小的声音只在说给他一个人听,毕竟她的耳听到了他心脏的慌张跳动。她像是高明的密码专家,任何多层加密的心脏窃窃私语她都能破译似的。
不过,她醉的不省人事。即使她再有“作为”,她已然没有心劲去对他藏在心底的秘密做出完整的解析了。
酒吧的不少男人对她垂涎三尺。虽然他们的身旁还坐着“忠实”的伴侣,但他们坦然自若的闲谈早已心不在焉了。
他们到底要看看怀抱女子的易沉,会有如何的举动。他们的眼神与易沉的动作形影不离,像是一台台高清的电子眼,他的一举一动全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酒保,结账。”
易沉的动作有些僵硬,声音也压的低低的,他生怕惊扰了怀中的尤物。
全神贯注的酒保自然把耳朵放的灵动,易沉的招呼声发出不久他就及时赶到。易沉以为掏钱的时机到了,他却酒保无端地制止了。
酒保指着他怀中的女子,附耳道:
“她是我的老板。你和她关系这么亲密,我收你钱老板还不炒了我。”
“她是不是酒吧的老板,都和我没关系。我是顾客,你只管收钱便是。”
易沉一点没听懂酒保说的,趁着右手闲暇无功在口袋中摸索了片刻。不一会儿,他就从所剩不多的票夹中抽出了一沓纸币。
“够了吧。”
“够了。”
酒保简单地应和着,拿着那个遗留下的空瓶子压着钱。他一点没有收钱的意愿,即便他对眼前的易沉没有一丝的好感。
他害怕耽误了他所以为的好事,装着清帐的样子。他内心很不情愿,就连他的声音也有气无力、万分痛苦,好像有人活生生地从他身边抢了走什么。
看着他们两人依偎的影子,酒保的心落空了,他所有的奢想不复存在了。好在他看得开,酒吧中不乏漂亮的女人,很快他又进入了新一轮的幻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