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报大帅,景将军带领的精甲卫……”抬眼看了看主帅的脸色,他犹豫着怎么把消息上报后,又不遭主帅的雷霆之怒。
“快报,究竟如何!”宁远见探兵犹豫,有些不耐。
程佑元也蹙紧了眉头,心下也忐忑起来。毕竟阿浓年幼,冲动之下……
“报大帅,景将军中了敌军埋伏,现困于鹰嘴关外七十里地的缀然谷。”一口气说完,他用满是血污的袖子擦了擦额头,弄的脸上本是污黑的脸更加狼藉一片。
听完后,程佑元心神一抖,强用毅力撑出不变的神态。
宁远亦跟随他多年,怎会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大帅,先回帐吧,此事得谨慎安排,从长计议。”
“嗯。”应了一声,程佑元走进大帐的步伐显得有些虚浮。
沉沉坐下,紧捏住的拳不住颤抖。心中的不安终成了现实,此时他又不可里营去救。无奈下,他一一看向周围跟随了自己多年的老将们。
周傲然向前一步,凌然道:“大帅,鹰嘴关一带,末将最为熟悉,让末将前去救援吧。”
“我愿同往。”宁远亦步向前。
“我等愿同往。”
见众人一心为自己排忧,程佑元心中释然,关键时刻,也只有这些老朋友了。
“谢谢,谢谢众位老兄弟!”他起身抱拳,对众人深鞠一躬。
“大帅,您言重了。阿浓亦是我们大家的侄女,岂能坐视她被困而不救?”徐重楼道。
莫飞绫也站了出来,“是啊,您就下令吧,事不宜迟!”
“好。”看了看大家那发自腑内的真诚,程佑元也知道,事态紧急,容不得他犹豫片刻。“傲然领骑兵三千,前去营救。宁远,同去协助。”
“末将领命!”抱拳接令后,周傲然和宁远大步往外,点兵后即刻出营。
缀然谷内,两军对阵,岭西大军将景逸所领精甲卫被重重围困其中。
原来那股漠北人马,却是岭西派往鹰嘴关故意暴露行踪的诱饵,而景逸却是因勇猛有余,经验不足,生生被绕进了缀然谷之中的埋伏。
已然两天了,身上所带仅三日水米,若再不破敌而出,被围困其中亦是一个死字。景逸不由暗暗生悔,恨自己不敢轻敌枉进,看了看周围的弟兄们,大家脸上掩不住的疲态,让她心中更加多了几分自责和不安。
“将军,突围吧,如此下去,弟兄们士气不足,后面就更难出去了!”出征之时,未能得到大帅之命,听从景逸安排,已然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如今之困,若大帅能及时派人前来营救,则是大吉的,若不能……也只有冲杀出去了!现在等了足足两日,士气明显出现低落,再未能有一丝希望浮现,怕是……
许若溪心中忐忑,看景逸神色不愈,他多年为将,不得不提醒与她。
“咚咚咚咚……”话刚说完,岭西即刻想起了战鼓。
远远一阵灰烟弥漫谷内,来人领一队人马前来挑衅,这已是两日来的第十一次了。景逸每每前往迎战都无战败,但两方士兵之间后期的混战,却是愈发紧张。
此人乃是岭西大将东方望,他使一杆银龙枪,黑袍银甲,头盔之下覆一面甲,瞧不见面貌,只见得那双寒星般的冷瞳。龙枪遥指景逸,大声喝道:“念你小儿初出茅庐不懂深浅,且束手下马便饶你一命!”
“鲁莽匹夫,胆敢口出狂言。”景逸冷笑一声,手中青月寒迎风发出凛冽的声响,不由让东方望心中生了几分怯意。他这两日也曾听闻了这青月寒的威名,此刀一出,必然血溅当场。而这小儿两天之内连挑了岭西十二大将,从无一例战败。
“哼,小儿休得无礼,且吃爷爷一枪。现在乖乖求饶便是,爷爷可放你一条生路,如若不然,定将你血溅三尺!”毕竟是多年老将,东方望定神后看着景逸。
只见对面的那小将从容的从櫜鞬中抽出一只精铜所制的羽箭,架往弓上对向自己。
他立马命身前士兵组铜盾阵护卫自己与战马,“小儿,你百步之外还想射中爷爷,太自不量力了!”话虽如此说来,但他却依旧被对方气势所迫。
“是不是自不量力,老莽夫试试不就知道了!”话音刚落,景逸手指一松,那耀日羽箭便离了弓弦,高速飞往东方望。
屏住呼吸,东方望还未回神,便只闻‘叮’的一声碰响,头上顿时轻了一截。
侧头看去,那头盔被羽箭稳稳戳穿,叉入土中。
那种后怕的感觉,令他看向景逸的时候,多了十二分的防备。看来众人所言不虚,此小将单从两日连挑十二将而无人能敌,便可窥知,是个厉害的角色!可是却从未听闻他名号,像是突然间从地里头冒出来的一样,令人措手不及。
定眼看了看被钉死在地上的头盔,东方望立马挥手,高声呼喝道:“给本将军杀啊……将那小子给本将军剁成肉酱!”
话刚落音,东方望身后便如潮涌般冲杀出无数的士兵。景逸唇角勾起一抹窃笑,心道:老匹夫,果然是年老无用了。
轻扯缰绳,踏雪便带着她急转而回。景逸跟着挥旗传语:改雁行阵为长蛇阵,撤离。
雁行阵的兵力配置,如大雁飞过的斜行,以充分发挥射击兵种的威力。而长蛇阵则是用于行军或追击的一路纵队,机动力很强。
东方望看景逸带人撤离,心中更是将其轻视,虽说那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他老虎却也不是吃素的,今天不将你立斩马下,老夫便将头给你当马凳!
挥阵追击,刚靠近景逸所撤离的峡谷,他又停了下来。东方望对一旁副将道:“派人前往峡谷探查,老子怀疑前面有诈。”
景逸远远看见漠北大军停滞不前,心中也赞叹了一番,看来这厮也不是草包来着。老将出马,别的不说,防御倒是做到了足处。
“将手里的兵器四散丢弃!急行军撤离!”景逸勾唇一笑,心想,就不信你不上当。
又过了一会儿,景逸挥手,继续下令,“弃甲!”
片刻功夫,沿路便一片狼藉,不仅丢盔弃甲,而且还凌乱不堪。让人不得不生轻蔑之心。
东方望亦是犯了这点忌讳。他看沿路四散的兵器、盔甲,不由笑道:“无知小儿,果然不堪一击!”
想到,他亦将那小将围困在这缀然谷内,就不怕他在翻过天去!于是下令,“全速前进,给本将军生擒了他!”
景逸看了看身后,果然是那东方望带人追了过来。心中一喜,她从马上箭馕中抽出一只鸣箭来,对空一射。‘咻呜’一声长响划破长空。紧接着,山谷两侧便滚下来许多大块岩石,将跟在后面追击的东方望等人砸了个措手不及。
还没有等东方望醒悟过来,景逸又发出第二根鸣箭。便听得身后轰隆作响,整个缀然山谷之中声音被扩大了数倍,令人震耳欲聋。浓烟滚滚,待得烟尘尽灭之时,众人再看过去,不料却个个都回不过神来。
东方望带领的漠北军,因进入缀然谷最为狭隘之处,发觉景逸设下埋伏之时,想要急身撤离,却是前后拥堵,一时逃离不去。被崖山滚下巨石将队伍砸得都散了形状,又挨了第二轮的火药雷击,顷刻之间,人马便死伤大半。他也被流箭扎了个对穿,死时都不曾明白,自己为何会被那小将激得失了理智。
“执武器,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景逸运用内力,一声高喝。令众人将预先搁置在此的兵器都装备起来,杀向那群已被击散,且群龙无首的散兵游勇们。
这口袋阵,是她亲自察看地形后,连夜布置下的。而且,她以自身来亲做诱饵,激得那东方望失了理智,一路丢盔卸甲,另敌人彻底放松了戒心,才能一举得袭成功。
这样的事情,可一而不可再。她是占了先天的优势,谁都不曾认识天圣有她这么一个人,更无人与她交战过。所以漠北军对这新来的小将毫无防备,有的只是觉得她稚嫩无能,见势不对撒腿就跑的嘲笑。
现在,她必须赶在他们回去通风报信前将战事立马结束。不然的话,漠北的援军赶到,她必然还是一个死字。
“禀将军,东方望带来的人,已然全部歼灭,请将军示下。”许若溪于马上抱拳相问。
景逸点点头,“抓紧时间撤离。他们还有援军,这次探底已明了,要立刻赶回大营报与元帅得知!”
不能再做停留,既然撕开了这个口子,就必须马上撤离。景逸开始也是吃了轻敌的亏,才被围陷在这缀然谷之中。
幸而精甲卫在军中,以速度称奇,全军都配备精良战马。所以现在撕开了漠北军的口子,他们冲出去便能逃离包围圈。
疲惫不堪的众将士,在得知生机乍现时,都鼓足了十二分的力气,很快便由景逸带着众人飞驰而去。
漠北军见景逸逃离,岂能善罢甘休?主将见东方望战死,便又重新点了将,誓要将景逸和她的精甲卫军杀个片甲不留。
跑出近三十多里,景逸见漠北军还紧跟追击,心中不由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