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看出她的不适,低声询问着:“阿浓,你还好吧?”
紧抿着嘴摇摇头,景逸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没事,宁叔,帮我把天蛛丝也放在酒里泡一泡吧。”说罢,指了指一旁放着的一包丝线。那丝线近乎透明,比发丝还要细上几分。却是韧性极好的,用来做缝合线是再好不过的了。
宁远细心地挑出几根天蛛丝来,将它们捋顺后浸入烈酒中。待景逸忙完了这边的事情,再将它们结成一条穿入烧制好的弯针里。
“宁叔,将门帘挑开……这里的光线太暗了。”但愿能接着太阳光的亮度看清楚那些细小的伤口。景逸拿着小心翼翼地拿着缝合的针线,深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紧张不安的情绪,好让自己的手待会儿不再有丝毫的发抖。
缝合的时间很是漫长,长到景逸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虚脱的时候,终于完成了。一直到最后上药、缠好绷带为止,程佑元都没有醒来。景逸呼出一口气,在宁远端来的一盆热水中净了手。取出程佑元口中的参片,又换了一片新的放了进去。
“怎么样?”一出帅帐,程锦天马上凑了上来询问情况。
“反正,该做的都做了,挺顺利的。只要今晚不发热,那么一切都好办。所以今天晚上要安排人彻夜守护着。我今晚就在父亲这边打个地铺了,好随时观察情况。”扭扭发酸的脖子,景逸用手搓搓脸,“哥,饿了,咱们先去吃饭吧。”太紧张的结果,就导致了消化比较快,现在她倒是想要好好吃一顿。
“好……哥哥待会儿去猎点野货回来,好给你打打牙祭!”说笑着,便去准备了。
“宁叔,但愿这回父亲能好转起来。”景逸看着哥哥走后,回头对宁远笑了笑。
“会的,别太担心了。”陪着景逸全程下来,他却是最清楚的。景逸不再是以前的小丫头了,她的认真仔细,她的沉着冷静……这并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拥有的。
…………
“好香啊……他娘的,老子好久都没有闻到过肉味儿了!”
“是啊,这都多久了,一丁点儿的荤腥都没有。这叫什么日子啊?”
“走,去看看,哪儿在弄着肉呢!咱们老大可是想着那一口呢!”
“好……走……”
景逸这边看着几只兔子被锦天利落地拨了皮,放了一些盐巴后便架在火上细细地烤着。她从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对着这些东西想要留口水。以前吃的那些做工细致到了极点的东西,竟然还会百般挑剔,没有胃口。现在……这才过了多久,就看到野兔子,连眼睛都挪不开了。
“哥……好了没有?怎么还没有熟啊?”咽了咽口水,景逸觉得肚子越发的饿了。
突地在景逸的额头上敲了一个爆栗,锦天笑道:“看你馋的,不就是几只兔子嘛,以前你吃过的山珍海味还少了?至于吗你!”
“那可不一样,以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想吃什么随时可以吃到。现在是一天十二个时辰,想吃什么,只能在梦里的那几个时辰里吃到而已!”景逸有些等不及了,伸手去戳了戳兔子腿上的肉。
“啊……”景逸慌忙吐吐舌头,拿手急急扇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烫到了?看你这样子,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吃个东西也能被烫着,不知道刚刚烤好,要吹吹再吃?”锦天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握住了景逸的手去看,发现食指上也被烫得通红。“你就好好给我在这儿坐着,我去拿药来给你擦擦。”无奈地站起来,看了景逸一眼,又说道:“这些东西可都还没有熟,你就再等一会儿吧。别在去碰了啊!”
“呵呵……知道啦,跟个管家婆一样!”景逸用手捏着耳朵,想要缓解一下疼痛。
程锦天刚走了没有多久,景逸的周围便围上来几个人。他们看着景逸面前的烤兔子肉,大声呵道:“嘿,小子,你懂不懂规矩?”
景逸本不打算惹事,所以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吱声。继续盯着火上被烤出肉油的兔子。
“他娘的,老子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被景逸晾在一边,那黑脸大胡子一把揪起了景逸领口的衣裳,将她拎了起来。
景逸不悦地看着他,冷冷地开口说道:“放手。”
“呵,小子挺有种啊!知不知道你爷爷我是谁?”对于景逸的反应,他倒是觉得稀奇,还从来没有人见到他们几个后不马上将手里的好东西乖乖奉上,然后远远躲开的。今儿个倒是遇见个不怕的了。
“拿开你的脏爪子,闭上你的臭嘴!否则爷就不客气了!”看了看这几人,空有一副高壮的臭皮囊而已,压根儿就不够她打的。所以她现在为了哥哥的话,还是尽力在忍让着。
被景逸这么一呵斥下来,那黑脸大胡子明显面子上挂不住了。他猛地一挥拳上去,直直攻向景逸的面门。
微微向后一弯腰,景逸轻松躲过了那大胡子的硬拳头。现在她没有任何内力,所以不能和他们来硬的,只能借用着巧劲儿来对付。
景逸气极反笑,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竟然也欺负到小爷头上来了,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也真是对不起在神雪宫殿辛苦学了那么多年的东西了。
她手突然抓住那黑脸大胡子的手腕,手拽脚绊肩顶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他那百八十斤的一个粗壮的身子‘唰’的一声,直摔了出去。但是没有内力的她身体实在太虚,把那黑脸大胡子摔了出去后,她也一口气没倒上来,有些力竭地仰天向后摔倒。
景逸坐倒在地,喘息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脚软筋麻气喘心跳,连试了几次都无法站起,反而弄得发散衣斜更加狼狈。
眼角余光瞄到其中一人环抱双臂眼含蔑视,看戏般的在看着她狼狈挣扎。心中不由又气又怒。待对上那人视线的时候,心中竟然突的猛跳起来,虽然不认识那人呢,但是那双眼睛,却是分外熟悉。他究竟是在哪里见过的呢?一时间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那双戏虐的眸子,像是野狼一样的幽深。还没等景逸腹诽完,就见那被摔出去的黑脸大胡子狼狈爬起,恼羞成怒的向她扑了过来。
而那明显是他们几个人的头的那家伙,却傲立如故并不制止,摆明要纵下属行凶以此为乐。
景逸冷笑,神色不变的看着那黑脸大胡子扑到跟前才顺势仰倒,屈膝狠狠踢在那黑脸大胡子的裆下,那黑脸大胡子被踢的惨叫跃起。却倒霉的撞向‘看戏’的那家伙。
“真是没用的东西,连个这么瘦小的家伙都搞不定,还怎么指望你来保护我?”那人冷哼,抓住那黑脸大胡子后颈抖手把他扔了出去,那黑脸大胡子惊叫着,接连撞翻了几个人,才扑倒地上再爬不起来。
完全脱力,景逸身体瑟瑟的抖,但仍咬牙慢慢坐起,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就此倒在地上起不来。终于坐起来时已是汗落及睫,她喘息抬头牵唇微笑,毫不退缩的迎视那双绚丽眸子,那双眸子如两块极品的黑玉,宝光流转但森寒迫人。
他绝不是普通人,景逸只用了一瞬间的对视便在心中有了定论。他是谁?他究竟是谁?
“走!别在这里给我丢人显眼了!”冷冷地瞥了景逸一眼,便转身大步离去。看着一行人渐渐远去,景逸的眉头蹙在了一起。
“在看什么呢?”程锦天见景逸坐在地上愣愣发呆,不由有些疑惑。“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儿的功夫,浑身脏兮兮的?发生什么事儿了?”看了看景逸的衣服和手脸,这显然是刚刚有过打斗的痕迹。
“没什么。刚刚来了几个无理的家伙来找茬,但是被我给打回去了。”勉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是够狼狈的了。
“伤到哪里了没有?让我看看。”程锦天拉着景逸转了一圈,仔细看了看,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便稍微放心了一些。“先去洗洗吧,洗完过来就可以吃了。”
“嗯。”景逸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现在她心里想的,全是那双熟悉的黑色眸子。
…………
“主子,您看,到底是不是?”
沉吟了片刻,唇边缓缓勾勒出一抹冷冷的笑容。“虽然她没有使出什么特别的招式,但是她的一举一动我难道会认不出吗?”
“那……您的意思是……”
“暗中观察,切莫打草惊蛇。有什么动静,立刻来向我汇报,盯着和她接触的人。”左手捋了捋衣服上的褶子,终于等到了,看来,到这里的计划,是丝毫都没有错的。
“是,主子。那属下便下去了。”
挥挥手,安阳子衿站了起来,看着帐外那一抹残阳。从战乱之中断然抽身,然后端平了一个黑匪山寨,再由山寨投诚为戍边之军,立于程佑元的麾下。这完美的计划,料谁也不会想到,他堂堂怀南世子,竟然现身于此地。
而他的目的,也就是笃定了程锦衣会来投靠唯一的亲人。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大胆,就这么女扮男装进了军营。哈哈哈哈……那么既然你来了,不好好陪你玩玩,怎么对得起整个怀南做为牺牲的隐瞒呢?
…………
经历了大半个月的休养,程佑元的伤势也逐渐开始恢复。而景逸由于校场表现上佳,被选入了精甲卫。这支精甲卫,全部由最严厉的武考选拔而出。景逸也没有例外,同样是凭着自身过硬的本事而考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