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漆黑的夜里,响起他的声音,“走了。”
若雪扶着石碑,慢慢地站起来,膝盖好痛,看来他们在这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她走近他望着他的脸,她好想问,她的哥哥在哪里,可是她不敢。也许做人真的不能太贪心,她今天见到了爸爸妈妈,已经是24岁生日的奇迹了,也许总有一天,她能够见到哥哥的,是不是梁尉霖,你会吗?
其实,她还想着问,小语呢?那个在最美的年华就逝去的女子,那个与她朝夕相处三年情同姐妹一般的小语在哪里?她真的好想好想去看一下她,见到了父母也许她应该满足了,可是,不能在小语的面前说一声“对不起”她的心这辈子都不会安宁。
梁尉霖,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给我这样的机会?
“小语,不在这里。”哪怕是在这么暗的夜色中,他依然可以看得出来她脸上的表情代表着什么。可是,他的小语怎么可以地呆在这里呢?他的小语已经去了一个只有她住的地方。
这是,第一次,梁尉霖在她的面前提起小语而没有发脾气。若雪把手伸过去,与他的大手交握着。
如果可以,我们是不是可以就这样一起牵手呢?梁尉霖?
梁尉霖用力地回握着那只纤白柔软的小手,没有再出声。手指上,刚被他套上的钻戒在黑暗中散发着美丽的光芒。可是,这样的光芒却意外地刺痛他的眼,刺痛他的心。梁尉霖,不该啊,真的不该啊!
与父母亲道别后,他们没有顺着原来的路走回去,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要带着她往另外一边走去。可是,为什么会越走越偏、越走越远了?
走得她觉得非常不对劲,这是下山的路,没有错,可是为什么给人这么荒凉、这么恐怖的感觉呢?越靠近山脚越是黑暗,远处城市的灯光在这里失去了作用。她只能任他这样拉着走过那些不知名的高到她膝盖的野草荆棘。
锐利的草叶刮过细嫩的小腿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可是若雪不敢喊出来。因为她感觉到拉着她手的男人心绪的不宁,他走得越来越快,手上的劲也越来越重。
一直走到山脚下,在微微的月色下,她才发现这里是一片很贫瘠的墓地,杂草荆棘丛生,与上面那井井有条的墓地形成截然的对比。甚至可以说这里根本就是一个乱葬岗吧?难道……
梁尉霖的面前,那是一座孤坟吧?孤单到连块墓碑都没有。他停下来,定定地望着那里,“知道那是谁吗?”
若雪的心像是忽然停止了跳动,又冷又痛起来,像是突然沉入冰冷的大海般,呼吸变得困难起来,那个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她要从天堂掉入地狱了吗?
他恶意地逼近,一把扯过她,“你应该知道是谁的。凌若风!”
原来,天堂到地狱的路,竟然是这么的近,近到触手可及。
那是……她的哥哥啊!怎么会这样?
她望着那孤零零而乱不忍睹的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为、为什么?”就那么恨吗?恨到就连死亡,也不能消除?
没有墓碑,只有一堆黄土与杂草相伴……生的时候,已经是那么的痛苦与难捱了;死后,竟然还不愿放过他,如果不是今天他带她过来,她是不是这辈子永远不知道哥哥在哪里了?这样一个连名字都没有人知晓的黄土堆!甚至连墓都算不上吧?她亲爱的哥哥,在死后竟然还逃不过这个男人的折磨啊!
梁尉霖,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怎么可以?
“为什么?”他一手插在裤袋里,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子显得遥不可及。“你心里比我还清楚不是吗?”
她的脸颊,瞬间失去了血色。
“你……”他怎么可以在一转眼间就翻脸无情?今晚的他虽然称不上有多温柔,可是也让她的心有着感动、有着温暖。但是却在下一秒,让她小小的世界天翻地覆!
他伸手捏住她的脸颊,强硬的力道存心要握痛她,“如果不是他,小语就不会出事。她依然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呢?不要以为他的死就能换来解脱。那不够,永远不够,你明白吗,凌若雪!她是我一手带大的妹妹,怎么可能会让别人欺辱呢?怎么可能就这样死去?”
掐住她的下巴,转向墓地,“看清楚了,躺在下面的,就是你的哥哥……凌若风。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他放在这里吗?”
“你的父母,在山的最高处,而他,却在最低下的地方。就连死都不能安乐。想以死来解脱吗?我让他在下面也死得不得安宁。”
“你……”为什么就连死都不放过她哥哥?不放过她的家人?他这样算什么?前一秒刚给她套上那个代表着幸福的戒指,下一秒却又亲自毁了它。
梁尉霖,你到底是怎么做得到的?她怎么会蠢得对他还抱有丝毫的幻想?
“那这个算什么?”晶亮的戒指从指间拿出来,刺花他的眼。
“这个,你依然可以戴在手上。一点点的施舍而已,就能让你如此忘乎所以吗?凌若雪,你的心可真小啊!”
“梁尉霖,你的施舍我要不起。”伸手,那抹小小的亮光摊在她的掌心。
“要不起?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回收。不如,你来告诉凌若风,把我的妹妹还回来啊?”
“梁尉霖!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凌家为小语的死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多吗?为什么到死你都不愿意放过我哥哥?放过我父母?为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一道闪光飞过草丛,若雪掌心那个小小的戒指已经不见了。他是这么狠心无情的男人啊!他的东西她不屑要!她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的联系,再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