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奴,你说我有那么笨吗?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他可是一点水性都不懂的。而不知道他不懂水性的只有一人,看来是那人的可能性极大啊。
皓月当空,水面波光粼粼。
邱毓修自斟自饮。淡黄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琉璃杯中甚是好看。
酒入腹,让他冰冷的身子暖了起来。
少爷,就算是药酒喝多了也不好。每次他贪杯的时候总有人提醒他,可如今壶中已所剩无几,红豆你在哪?有谁还会温柔的提醒,酒醉伤身。
柳无心站在长廊中良久,月光柔了他的脸,融化了他的心。
“邱少爷,酒是好东西,可解千愁,可酒醉伤身。”柳无心,拿起桌上的酒杯。
邱毓修痴笑着,站起的身体踉跄一下,他眯着眼看着柳无心,“原来是柳太傅啊。”声音中无限的落寞,他想拿杯子,却被柳无心躲了过去。试了几次,没拿到。他索性拿起酒壶,一阵牛饮。惜他之人已经不在,那他何必珍惜自己。
柳无心上前,手一扬。酒壶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邱毓修,你想死也不要死在这里!”
不知是不是自己醉的太厉害,他竟然在他的声音中听出了半分的怜惜。
他叹了口气道“可惜这是药酒,喝不死。”
酒水洒落一地,就如当年。他体寒,王神医专门为他调了药酒帮他驱寒。他贪恋上喝完后身上暖暖的感觉,一壶酒已经过半,不管红豆怎么劝,他还是执意要喝完整壶。红豆见劝说无效,便离开了。可不过一会,她搬来一坛烈酒,二话没说,扒开坛口。直接对着坛口喝了起来。
他赶忙扬手拍去“红豆,你想死啊!”那一坛烈酒喝下去,不醉死也要半条命。
酒坛落下,溅的满地都是。红豆看着一地酒水。“少爷难道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少爷能喝,为什么红豆不能?”声音中怨气满满。
柳无心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好个可惜喝不死。
“柳太傅,你有没有想死过。”他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柳无心的眼底紧缩,“没有,从未想过。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
“是吗?不瞒太傅所说,这五年邱某无时无刻不想死。死了说不定还能见着她,可活着就连一次,她都不曾入梦。”深邃的眼底,充斥着无限的悲哀。
“可邱某不能死,只是有人说,深刹古寺终能相见。太傅,你说我能见到她吗?”他话峰一转,直问柳无心。
“会的,一定会的。”慌神间,话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
邱毓修咧齿一笑,刹那间犹如千树万树桃花开。“无心也这样认为的,我也是。”不经意间称呼已经从柳太傅,变到无心。
事物虽美,却是有毒。柳无心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邱少爷,夜深了,早些歇了吧。”说完慌忙离去,连手中的酒杯都忘了放下。
直到柳无心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中,他才转身离去。
急促的敲门声在深夜显的格外的响亮。
柳无心正准备解衣睡觉,就听见外面的敲门声。都这么晚了,会是谁?
门外,凤鸾焦急的敲着门,少爷命在旦夕,她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
“柳太傅在吗?我家少爷病了,还请太傅出手相救!”凤鸾隔着门叫道。
搭在门闩的手停住了。是她,抽出的门闩被推了回去。
“男女有别,有什么事。请姑娘在外面说吧。”
凤鸾对着门一下子跪了下来,“柳太傅,少爷命在旦夕……”
握着门闩的手不自主的颤抖着,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道“那你快去找大夫,找我有什么用。”
“大夫已经找过了,大夫说恐怕少爷这次是回天乏力,除非有龙腾草。”凤鸾加重了语气,就怕他听不清楚。
“龙腾草,那个传说中。可起死回生的草?这我恐怕无能无力。”柳无心回道。
凤鸾有些慌了。“太傅还请听我说完,这龙腾草虽是罕见,可并非没有。据我说知,巍陈就有一棵,而现在正在巍陈皇上手中。”
柳无心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扣住门闩。“实话说了吧,我没有救你家少爷的义务。再说了我为什么要救他,要是以前的他还有千万的财富。现在的他,名义上只是个死人一个。告诉我救他的理由。”
“红豆,只因为你是红豆,因为你欠他的。”凤鸾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红豆那个词让柳无心绷紧的弦断了,就算他是红豆又怎么样,可笑、他欠他,他何来的欠他。他狂笑不已。
笑声嘎然而止,声音冷静异常“你走吧,我就当你救主心切。不追究你失言。”
凤鸾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尘。“红豆姐,你可知少爷当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红豆姐,你终于肯见我了。”看着站在门边的柳无心,凤鸾泪湿了眼眶。
“凤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话语平淡,可其中的波涛只有柳无心自己知道。
凤鸾走进房中,自行坐下。“事要从你去皇陵开始说起……”
柳无心不耐的打断她的话,“什么我,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太傅就当个故事听吧。话说在天玄有一对主仆,他们虽是主仆关系,可却视对方是唯一的存在。一天少爷为救丫鬟错手杀了人,而丫鬟为救少爷挺身认罪被发配修葺皇陵。少爷答应她,等她回来的那天,红字十里娶她为妻。可天于愿违,这少爷家财万贯,被贵妃看上,执意要把自己的干女儿许配给他。他当然是百般的不愿,可为了保全一大家,他不得不娶……”
“那他为什么那般的对我?”
凤鸾讲的入神,她继续说。“最没想的是少爷下聘的那天,丫鬟回来了。少爷很是高兴,可想想还是觉的不妥。这丫鬟虽是回来了,她却是越狱回来的。她始终见不了光。为了保护丫鬟不被有心人加害,让她到人烟稀少的浣衣院。让她嫁于别人是他最心疼的,可他还是不得不这样,因为未来夫人已经注意到她了。人算不如天算,丫鬟婚嫁的那天,少爷听说了一个秘密:有人要加害与她。当他赶到的时候,丫鬟已经被下了幻药,那种药无解。为救丫鬟,少爷不得不那样那样……丫鬟死后,少爷病倒,石药无救。直到有人跟他说,丫鬟无事,只要等就一定见到,从此少爷苦苦等待,只为见她一眼,跟她说声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故事讲完,凤鸾已经泣不成声。而柳无心盯着两只手发呆,久久回不了神
柳无心摊开的手掌合上又放开,手中空空,什么都没有。
真是笑话,竟然是这样的结果。那他这几年算什么,他又是为了什么。他的人生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
“太傅,这么晚进宫,有什么重要的事?”赑屃坐上软榻上问道。
“请皇上把龙腾草还我?”他暗中派人找遍整个皇宫也没有寻到,最后他只有来问皇上了。
龙腾草,赑屃的身子微微一颤。那个当年柳无心微笑对他说,皇上,这龙腾草,有起死回生的功效,皇上把它当护身护,就不怕有人家害了。
赑屃的手拂过胸前,龙腾草现在就挂在他最贴心的地方。“太傅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以要回去呢。”
柳无心低着头,“皇上,我需要龙腾草救人。”进宫之前,他去看过邱毓修。他脸上红的滴血,可身体却如寒冰。
“那我就是不给呢?”赑屃邪笑一声。
“还请皇上成全。”柳无心轰的一声跪了下来。
赑屃走到他面前,扶他起身。“太傅,朕说过。太傅不必行大礼的。怎么太傅又忘了。”
柳无心喜道“那皇上同意了。”
他眼中顿起的神采,让他大怒。“你就那么想要吗?好!朕给你。可你要用东西来换。”
柳无心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朕前几日不是给以你一道空白的圣旨吗,就用那个来换吧。”
赑屃的话音未落,好字已脱口而出。
一层雾气遮住了他的眼“看来,那人对太傅很是重要。”他用力一扯,狠狠的把一个琉璃瓶子掷在地上,拂袖离去。
瓶子碎了,伴随他的心一起。四哥你说的没错,他还是抛弃了他。
摊在按上的空白圣旨,如嘲笑般的看着他。他刚说完,他就拿出了圣旨。可想而知即使是自己不提,那他也会用这圣旨来要龙腾草,这圣旨本能救他一命,可现在…..赑屃疯了似的狂笑不已,形同鬼魅。
服下龙腾草后,邱毓修的呼吸变的均匀。看着他的脸,他有一时的恍惚。十年前,那个在床上痛苦闭目的少年。时间过的可真快,十年转眼即逝。
汗汇集成水珠,顺着脸颊落下。邱毓修的呼吸变的气促,整个身体缩成一团,一口淤血喷溅而出。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龙腾草可以救他的吗?柳无心慌了手脚。
王神医看情况不对,立马上前,帮邱毓修把脉。他脸色越来越沉重。
“怎么会这样?”柳无心抑制住心中的恐惧,问道。
王神医没有回答他的话,他拿起琉璃小瓶闻了又闻。
“太傅,你怎么得到这龙腾草的。”王神医转身问道。
柳毓修大惊“怎么,莫非这龙腾草有问题。”
王神医摇了摇头,“这是龙腾草没错,可装龙腾草的瓶中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如果没错的话,那应该是巍陈皇宫秘药,醉流年。”
醉流年!柳无心踉跄的后退了几步。槿妃当年正是因为醉流年去世的。柳无心不禁觉得寒冷异常。
凤鸾一声不响的来到柳无心的面前,反手给他一个巴掌。柳无心没有躲避,硬生生的接了下来。他这举动则是坐实了他下毒的嫌疑。
柳无心重心不稳的向退后了几步,抬手用衣袖擦出嘴角的血迹。
“柳无心,我果真看错了你。”凤鸾眼中的怒意,仿佛喷溅而出。
王神医则是摇了摇头,从药箱中拿出银针封锁了邱毓修身上的几处要穴。虽看起来是寥寥数针可他的背后已经全湿。他这样做只能抑制毒性的蔓延,把死期向后推了几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