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封神分位,始有仙、人、神、佛、妖、魔、鬼、怪之别,千载之下,纲目未疏。
世界之间,有四大部洲:一曰东胜神州,一曰西牛贺洲,一曰南赡部洲,一曰北俱芦洲。那南赡部洲有处胜境名叫南海落伽山,乃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的道场所在。
一日菩萨正在开坛讲法,论述“火宅四车”譬喻,座下龙女、鬼子母诸天、夜叉、乾闼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睺罗伽等都在听讲,或有感悟妙法之处,俱各欢喜。
这时忽有守山大神来报:“托塔天王李靖有急事求见。”观音菩萨闻言,便止住佛法不提,对众言道:“想必今日又有事故,恐怕有碍于列位精修了。”于是着守山大神宣李靖进来,问是何事。
此时李靖神情惶急,见了观音行礼,道:“晚辈知菩萨正在讲法,不便打扰,但事势危急,只得从权犯颜,还望恕罪。”观音听了,道:“所为何事?但说无妨。”
李靖道:“菩萨,晚辈无能,是为了那五庄观的叛徒雷孝天而来。”
观音奇道:“那雷孝天之事,我也早有耳闻,他勾结佛门女弟子,结为夫妇,为我佛道两家不容,不是已经囚在五庄观的天牢里了吗?”
李靖道:“正是,那逆贼如此蔑伦悖理,禽兽不如。当日大乘宝塔一战,我佛慈悲,只扣押了八佛女,把那逆贼交给他师父镇元子发落,谁知镇元子不知何故,竟让那逆贼逃了出来,而且法术大增,还有诸多厉害法宝。前几日在大乘宝塔要人,要人不得,便掳走了四位罗汉作为人质,在那昆仑山通灵峰长生谷,结一大阵,叫做什么‘诸天法相大阵’,扬言欲以四位罗汉交换八佛女,以三日为限,否则迟了一日,便取一名罗汉性命。”
观音听了道:“原以为他师父镇元子从公处决,将他打入地牢,不得生出五庄观半步,不料竟又有这事发生。只不知现在怎样?”
李靖道:“后来土地山神上奏天庭,玉帝敕令我父子领兵前去征讨,可是那雷孝天法力高强,阵法厉害,我等急切不得其便。哪知此事轰动江湖,早有许多妖魔鬼怪前来凑趣,听说雷孝天身怀异宝,都心存抢夺之念,又有为佛门立功讨好之意,仗着人多势众,纷纷闯阵,却是死者无数,无一生还,这才两日之间,长生谷已然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我等眼见三日期限将至,无奈之下,只得前来菩萨处求救。”
观音低头沉吟一会,便道:“你且回去压阵,不要让无关的妖怪闯阵丧命,我随后就来。”李靖领命,自回长生谷去了。
观音吩咐概众诸天各守仙境,着龙女、童子闭了洞门,又唤惠岸道:“你跟我去一趟吧。”那惠岸俗名木吒,乃托塔天王李靖的第二个太子,也是观音亲传的徒弟,称为护法惠岸行者,平时不离左右,应道:“是!”当下二人纵起祥云,向西飞去。
去到半路,观音道:“你父亲从昆仑来到南海,路途遥远,耗费不少时辰,那长生谷的情况不知又生出什么变化。为师还要亲自去玉泉山一趟,你且独个儿去昆仑山打探明白,再赶去五庄观禀报吧。”惠岸心中奇怪:“师父要去玉泉山,却叫我去五庄观禀报,不知何故?”却也不便多问,只得应了。
且说观音自往玉泉山金霞洞来,对值守童子道:“你们师父玉鼎真人安在?”那童子见是菩萨,连忙进去禀报,不一会出来道:“家师有请。”观音进了金霞洞,只见玉鼎真人出迎,稽首笑道:“菩萨大驾光临,老道幸何如之。”
观音亦还礼道:“真人神采如昔。”
那玉鼎真人乃得道金仙,平素与观音平辈论交,也不客气,笑道:“一向少会,未审菩萨此行到来,有何吩咐?”观音道:“岂敢,贫僧有一近忧,事关佛道两家兴衰,又恐所料不真,不便诉说。”玉鼎道:“既是事关两家兴衰,菩萨但说无妨。”
观音道:“真人知道雷孝天之事吗?”玉鼎道:“略知一二,听说此人已被囚禁在五庄观,莫非近日又出来兴风作浪么?”观音道:“正是,听说雷孝天又逃了出来,为了搭救八佛女,掳去我佛门四位罗汉,意欲交换人质,眼下正在昆仑山通灵峰下的长生谷结了阵法,厉害非常。”当下将李靖的言语说了一遍,又道:“贫僧所忧者,并非雷孝天一人也。概因祸端一启,可大可小,若有唯恐天下不乱之徒,观衅伺隙,借题发挥,以佛道两家令名煽风点火,挑起双方怨隙,那就一发不可收拾。”
玉鼎听了,道:“此事倒也可虑,须得尽快息事宁人才行。菩萨但有用得着老道之处,便请吩咐。”
观音道:“不敢,难得真人顾全大局,明白事理,贫僧一向佩服,此行果然不虚。贫僧心想,雷孝天是镇元子的弟子,又是从镇元子手中逃出来的,常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咱们得请镇元子亲自去长生谷一趟,方能了此祸端。但贫僧乃佛门中人,独个儿不便相请,还得有劳真人和我同走一遭,方能成事。何况真人与镇元子交好,镇元子必买你面子。”玉鼎呵呵笑道:“菩萨太抬举老道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吧。”
当下一僧一道便往五庄观赶去,半日到了观外,只见执事全真出迎,打稽首道:“两位仙师远来辛苦,请入内奉茶。”
僧道二人进了观门,在厅中坐定,玉鼎问道:“你师父呢?”执事全真道:“两位来得不巧,家师近日正在闭关,命弟子等不得打扰。”观音问道:“你们雷师兄出逃在外,你们可也知道么?”执事道:“雷师兄出逃之事,晚辈等都已尽知,自当日算来,距今已有六个多月了。实因家师闭关之中,晚辈等不敢闯关禀报,因此家师并不知情。这六个多月以来,晚辈等打听得雷师兄虽然在外,却是销声匿迹,并不生事,因此便没再理会。”
观音道:“这两天你们雷师兄做了什么事,你们可也知道么?”执事道:“不知,还望菩萨垂训。”观音便将雷孝天在长生谷结阵之事说了一遍,只听得执事满头大汗,喃喃不已。
玉鼎道:“此事惟有镇元道兄方可解围,你还不快去请他出来。”执事道:“是!是!”忙入内去了。
隔了半日,方见执事出来,道:“家师尚在入定之中,不知等到何时醒来。”正说之间,忽见外面一名道童领着一人进来,乃是去长生谷探听消息的惠岸行者,见了观音行礼。
观音道:“打探的如何?”惠岸道:“情况不妙。弟子赶到长生谷之时,适逢五方揭谛以及颂德、广目两位伽蓝在阵门叫阵。那雷孝天立于旌旗之下,不住冷笑,只叫他们把八佛女放出来,大家交换人质,方才作罢。两位伽蓝气恼不过,一齐闯进阵去,不料就此失陷其中,不见丝毫消息。五方揭谛也不闯阵,已回灵山请示佛祖去了。弟子见了家父,家父说道倘若灵山大举来援,势必越闹越大,牵连极广,因此要请师父你老人家速去平息。弟子见形势紧急,不及多说,只得赶来禀报。”执事在旁听了,更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大厅中团团踱步,只道:“这……这便如何是好?”
观音道:“既然如此,贫僧也等不得了。真人,咱们这就往长生谷走一趟吧。”玉鼎点头。
众人出了观门,观音回头对执事道:“你们待得尊师出了定,可作速告知此事。”说罢,纵起祥云,与玉鼎、惠岸一起往昆仑山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