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九的下垧,朱林将朱老爹、朱栋送到了县里,二人的假期正式结束。出了正月,朱林和二舅又去了河西林家,继续做活。这次朱林和大喜哥也住在了林家,二舅对林管家说今年做的东西要比去年精致,所以得有人打下手,林管家去年的时候跟朱林他们接触过,知道他俩虽说年纪小,但活做得也不错,人也老实不会四处打听、闲诳,也就同意了并给他俩安排了住的地方。
出了正月,陶氏就将三小送到了学堂,开蒙识字。三小儿每天都跟着大姑家的周振东一起走,三月就每天把三小儿送到大姑家后跟小兰玩一上午,再回家。
其实三小儿根本用不着三月送,他每天在屯子里疯跑,哪不敢走呀。这不过是三月的借口罢了,但现在也没什么活,所以陶氏也就随着她了。
现在十月已经会做一些简单的针线活了,前几天她让七月帮她找了一些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她用那些边角料拼了一个小坐垫。七月看完直说她会配色,让她再拼几个,到时候放在凳子上。
十月每天正在跟小垫奋斗着,这天都垧午了,三小儿还回没家吃饭,陶氏就让三月往村头迎迎。过了好半天,三小儿和三月才回来。
二人进屋后,陶氏就问:“三小儿,你今天咋这时候才回来呀?”
三月就说:“娘,别提了。二赖子家的三小子掉河里了,刚才大伙都帮着捞呢,三小儿也在那待着来的。”
二赖子本名陈锁柱,因为小时候头上长癞,屯里人就叫他二赖子。
陶氏连忙问道:“那捞上来没有啊?”
三月说:“河水也不急,捞上来了。不过冻得够呛,小脸唰白的,嘴唇子也紫了。”
陶氏说:“那小子去河边玩了?这时候河都开化了,他家人咋还让他去河边呢。”
三小这时接过话来说道:“不是,娘。他没去河边,他开春也去学里了,今天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我们都在桥上走,就他和他哥非得在河上走,就掉下去了。”
陶氏说:“那他哥没事吧?三小儿,娘可告诉你以后不许在河上走了,现在都冰面都化了,经不住人。”
三小儿说:“他哥没事,还多亏他哥呢,他掉下去的时候他哥在他边上拉着他,要不就全掉下去了,这才掉下去半拉身子。不过他哥没劲没拉上来他,还是我珏哥去叫人把他拉上来的呢。”
陶氏盯着三小儿说:“不许你走河面上,听见没有啊?”
三小儿点了点头说:“娘,我知道了。我都饿了,快吃饭吧。”
七月这时已经把饭摆好了,陶氏就说:“快吃吧。”
娘几个就才开始吃饭。吃过饭后,陶氏说:“跟你东子哥一起走,知道不?不许自己单独走。”
三小儿说了句“知道了”就连跑带蹦的走了。晚上三小儿回来后,就对陶氏说:“娘,我们先生知道了中午的事,说让我们以后中午都在学里吃,不让我们回家吃了。”
陶氏说:“那先生家供饭呀?”
三小儿说:“先生家不供饭,先生说让我们自己带饭,或是在集上买着吃。”
陶氏说:“自己带饭到中午都得冻上,能吃吗?”
三小儿说:“那你就给我钱,我自己买着吃。”
陶氏就说:“不行,谁知道你买没买呀?你别中午不吃饭,拿着钱干别的。”
十月听陶氏这么一说,深表同意。她前世就见过有的孩子中午不吃饭,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三小儿前些天就跟十月唠咕,他看中个特别漂亮的风筝,想让陶氏给他买,不过陶氏没答应,估计今天听先生说可以在集上吃饭时,他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跟陶氏提出在集上吃饭。
三小儿见陶氏没答应就说:“那你说咋办吧,娘。我要是不买饭饿得不是我自己嘛,我能那么干?”
陶氏就说:“不管你咋说,我就是信不着你。这么的,以后中午让你二姐给你送饭。”
三月就说;“行,娘。到时候小兰姐也得给东子哥送饭,我跟她一起去。”
十月说:“二姐,你是想跟小兰姐一起玩,给三哥送饭是顺便的吧。”
三月就说:“十月,你敢编排你二姐了,胆子不小啊。”
十月就说:“根本就是嘛,你还怕我说呀。”
说完还对三月吐了吐舌头,三月就捉过她拍了两下子。
第二天响午,陶氏和七月做完饭后,就将饭菜盛出一些放在篮子里,又在上面蒙上布和小棉垫。整好后,就让三月给三小儿送了去。
三小儿的风筝并没有买到手,因为朱老爹给他做了一个,每次看到那个风筝,十月都会逗逗三小儿,实在是太可乐了。
三小拿到风筝后,就天天盼着刮风,终于让他盼来了个风天,他拉着十月拿着风筝就跑到院子里放了起来,他跑得院子都冒烟了,可风筝一点也没起来,把他急的直说十月没拿好风筝,十月就说他不会放。
俩人正在院子里争执呢,朱保贵在他家门口经过时听见了,就让三小儿把风筝拿给他看看,三小儿递给他后,他弄了弄就说是朱老爹没做好,所以风筝不兜风,这回再放就能放起来了。果然,这回再次的时候风筝真的飞起来了。朱老爹再回来时,三小儿跟他一通抱怨,陶氏又将三小儿骂了一通。
在朱老爹每隔十天和朱栋的每个月回家一次的休息中,时间很快就进入了三月,这时候大地已经开化了,人们都在做春种前的准备。
去年十月家种了一垧半地的苞米,所以现在地里开化能刨得动了,陶氏就领着七月、三月下地刨苞米茬子了。当然十月也得跟着,陶氏不可能把她自己扔家里。十月就跟在陶氏她们身后,拿个小木棒帮着磕打茬子,这样往出拉茬子的时候好装,还有这些茬子是可以烧火的,如果上面带的土太多的话,回家烧火时也要磕打,这样不仅不方便,还会弄得满屋子都是土。
因为春天风大,所以不论陶氏还是十月她们姐妹,都在头上包了块布,就是这样每天到家后都弄得灰头土脸的,嘴里更是一嘴的土。十月感觉自己每天都像是从土堆里扒出来的似的,胳膊也因为磕打茬子弄得有些拉伤似的酸痛。
这已经是刨茬子的第五天了,十月磕打了一会儿就坐下歇了歇。陶氏就在前边喊道:“老闺女,往前来来,扔下点别磕打了。”
十月家的这块地陇很长,按十月的估计能有500米左右,陶氏怕十月跟不上她们,就时不时的喊十月一声,让她挑着磕打就行。
十月就往前走了几步,说:“娘,咱们还要干几天呀?”
陶氏就说:“咋的了,我老闺女累了?娘不是告诉你了嘛,你累了就别干了,在娘后边跟着就行了。”
十月其实还真没累,她只是习惯性的问了一句,她在前世时也跟着老妈下过地,那时候她就老问她妈“还有多少啊?还得多久能干完啊?”她妈就让她歇着别干了,所以听陶氏这么说,她的眼匡就有些红了。
十月就说:“没有,娘我干得动。”说完就低下头,揉了揉红了的眼睛。
三月在边上看到十月的动作了,就说:“还说没累呢,都要哭鼻子了。好了,你就别逞强了,不差你干的那点活,等装车的时候我跟大姐再磕打就行了。”
十月就说:“谁哭鼻了,我这是眼睛进土了。”
陶氏和七月就都说:“老闺女(老妹)干不动就别干了,歇会儿吧。”
十月就说:“我二姐就瞎说,我才没哭呢。娘、大姐,我知道,累了我就歇着。”
又干了一会儿,陶氏就说:“三月,领你老妹家去吧,该做响午饭了,你俩回家做饭吧。”
三月看了看天色,确实是快响午了,就对十月说:“十月,走。跟二姐家去,做饭去。”
十月就把小木棒扔下,跟陶氏、七月打过招呼后,就跟着三月走了。现在三小儿终于如愿了,陶氏每天给他十文钱,让他在集上吃饭,因为三月现在可没功夫给他送饭了。
十月跟三月走到朱老爷子家门口的时候遇到了刘其芳、朱芬,俩人看样子是去给刘家兄弟送饭去了,开春的时候刘珏也去了学堂,为这事小吴氏还跟陶氏抱怨过几回,说朱玉冬明明手里有钱,却还让她们帮着供刘琰。
十就开口说道:“芬姐、芳姐,你们干嘛去呀?”
朱芬就说:“我们去给琰哥、珏哥送饭去。”
十月就说:“哦,那你们快走吧,要是去晚了,他们该饿肚子了。”
朱芬就说:“那我们走了。”
这段时间,刘其芳一直在给刘琰、刘珏送饭,朱玉冬怕刘其芳一个人去,碰上点啥事没个帮手,就让朱芬跟着一起去,朱芬一直对刘琰有好感,当初听说朱玉冬相中了七月,她还偷偷的哭了两回,后来见七月订了亲,才放下心来。
虽然俩人每天都能见着面,但小吴氏看的紧,从不让她单独跟刘琰说话,所以正愁找不到机会亲近刘琰,一听朱玉冬说她就赶紧答应了下来,虽然小吴氏十分不愿意,还让朱芬装病不去。
但朱芬说自己在村子里也没个玩伴,况且刘其芳还识字,她想跟刘其芳学识字,将来就算看个帐本什么的也方便。小吴氏本就一心让朱芬找到县里去,嫁个有钱、有势的人家,所以听朱芬这么一说,也就同意了。不过还是告诉她跟刘其芳在一起,要多长几个心眼,刘其芳弯弯绕绕的心眼子太多了,怕朱芬吃亏。